比起瓊璣野險峻山崖下的瀑布,翠玦坡臨海的岸邊略顯荒蕪。草棚裡放著陳舊的船隻的殘骸,杆子掛著曬得發黑的鹹魚。
簡單修葺的茅草房能不能住人還另說,破舊木箱落滿了灰塵。打開門扉,就是一排竹製棧橋,搭建得還算結實,向海麵延伸了四五米也未見斷裂。
是個釣魚的好地方。所以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老僧入定般拋著魚竿出現在這裡也屬於正常情況,吧?
四周靜的出奇,漆黑的水麵下仿佛沉睡著什麼巨魔。突然,魚線動了動,似乎獵物上鉤了。男人依舊沒有動,直到魚線繃成一條直線,他才提竿牽引。
水中傳來撲騰的聲音,卻跟往常不大一樣。
時一秋在揮舞手臂摸木匣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手鏈掛著什麼東西了。他一摸,好家夥,真正的釣魚佬從不在乎時間。
借著魚線的力,時一秋被拽到了棧橋下。他藏在橋下,跟莫名纏得死死的魚線較勁。他始料不及的是,居然還有人在逐漸靠近。
“喲,先生,剛剛動靜可不小,釣上了什麼大魚啊?”中年男人的聲音好像有些熟悉,但時一秋想不起來。
“是嗎?你幫我看看吧。”年輕的釣魚佬發話了。
中年男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正正站在時一秋頭頂。“嗐,是個木匣子,沒什麼用。不應該啊,金赤假龍體型雖大,性子比甜甜花鱂還軟,怎麼一條都釣不上呢?”
“可能……是魚兒太笨了……”釣魚佬毫不在意,他的嗓音溫柔,尾音勾著笑,好像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時一秋翻了個白眼。兄弟,你可是釣到了一隻會說話的丘丘人誒!信不信我出來嚇你一跳?
“時間不早了,您還是收杆歇息吧。回去的路您小心點,彆踩空了。”那人往岸上走,棧橋被踩得吱吱作響。
“多謝李兄提醒。”釣魚佬微微頷首道。
本以為這位也該回去了,但他收了線之後,仍這麼坐著。時一秋眨了眨眼,微微仰起頭,試圖透過縫隙看釣魚佬黑漆漆的身形。
模糊的一片,自然是什麼也看不見的,時一秋無聲的歎了口氣。時間過得極慢,手指都要泡皺的時一秋等的望眼欲穿。
煩躁的不止時一秋,棧橋上的男人突然嘖了一聲,輕輕鬆鬆就把綁在杆頭的魚線解開。他起身往前走了兩步,修長的手指握住竹竿,挽了個簡單的劍花,揮在空中,而後,極其隨意的將其往水裡一插,“無趣。”
一條紅色尖嘴魚被串在竹竿上,魚尾甩動,掙紮了幾下便一動不動。
空氣突然凝固了一瞬。
如果有人識貨的話,就會發現這是一條外表凶惡、表裡如一的凶猛棘魚,為了爭搶食物它們不忌諱攻擊任何水下生物,是令人生畏的悍匪——赤魔王。
時一秋抱住竹杆瑟瑟發抖,這是什麼精分怪人啊!自己剛剛也沒有發出什麼動靜啊!
好在那人說完就敲著竹棍緩步離去。
時一秋多等了半個小時,沒見對方出現什麼動靜才敢往右側劃。待距離夠遠,他才鑽出水麵,頭也不回地往斜坡走去。
精力旺盛的幼岩龍蜥在地裡鑽來鑽去,飛起來的土塊甩了時一秋一臉,竄出來的玩耍的騙騙花撞倒了他之後,突然下起大雨。
腳突然動不了,身體自下往上被凍結住。一分鐘以後,活動著僵硬身體的時一秋無語望天,“是有什麼大病嗎?我走了不到兩百米,平地摔了兩次,針對我不要太明顯好嗎!”
“嗶嗶——嗶——還有你這破係統,拉胯的一批,我真的是到了大黴才會遇到這玩意,bug都比你有用,嗶——”
國罵果然使人身心舒暢。時一秋抹了一把臉繼續往前走,耳朵因為暴雨而可憐兮兮的耷拉著,皮裙濕漉漉的貼在大腿上,仿佛世界上隻有他一隻丘。
時一秋漫無目的地走。一片低矮的卻砂木林下生長了很多蘑菇,他下意識想去撿點東西,就聽見轟鳴聲此起彼伏,黑壓壓的天空裡幾條若隱若現的閃電。
……
漏水的草屋裡,金發男子雙手交疊,那雙無法聚焦的眼睛虛虛看向某處,就像在與人會客。一道閃電像刀刃破開了夜空,照亮了他清俊的麵容,延遲了幾秒的雷聲掩蓋了他低沉的嗓音。
“……旅途中………”
“……我可以……”
時一秋打了一個噴嚏,山洞裡回響著他的聲音。一隻背著錢袋的鼬鼠從地洞裡鑽出,撓了撓油光水滑的腦袋,便從洞口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