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後,方琪回工會隔間收拾東西搬過來,謝婉清帶著兒女來到了莫奶奶家。
莫奶奶家很偏僻幽靜,隻有兩間房,小房子被她收拾得乾乾淨淨。
小田壯的爸爸長年在外,媽媽病逝後一直由莫奶奶帶,兩婆孫相依為命。
之前聽生產隊其他人說起,莫奶奶年輕時是留過洋的地主小姐,後來娘家沒落,當軍隊護士時,認識了當紅軍的趙爺爺,懷孕後就留在趙爺爺的家鄉等著他回來。
她養出來的兩個兒子個個都闖出了一番事業,以莫奶奶的家庭背景,其實可以搬到更好院子,甚至是搬去城裡去享福。
但是她在這個小房子裡住了很多年,一直都沒有搬走。
謝婉清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小田壯,見到蕭書正和蕭書意很是驚喜,蹦蹦跳跳地一起跑到外麵的竹林玩。
莫奶奶在摘豆角,謝婉清坐下來,一邊幫著摘,一邊聊天。
莫奶奶笑著說:“小田壯的爸爸寫信回來,你丈夫駐紮到他負責的營地了,話裡話外都是讚他的,有心要提拔他。”
謝婉清有些驚訝,沒想到蕭湛良會成了小田壯爸爸的部下,怪不得莫奶奶那天會幫她。
“這些事湛良很少跟我說,他寫信回來多數都是問好,不提自己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他過得怎樣。”
莫奶奶瞅了謝婉清一眼,問道:“那你沒有寫信給他?”
謝婉清紅著臉擺了擺手,“沒有,活多著呢。何況他也不會喜歡聽我講這些農家生活。”
“夫妻之間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既然成了一家人,就是有緣分的,要好好珍惜。不要像我,想見也見不到了。”
謝婉清有些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對蕭湛良是什麼感覺,寫信給蕭湛良像將自己袒露在他麵前,赤.裸.裸的,總是鼓不起勇氣去做。
“你來找我,應該是為了村裡的一些流言蜚語吧?”莫奶奶了然於心。
謝婉清苦笑道:“連您住得這麼偏都聽到了流言,估計是傳遍整個生產隊了。我就是來想問問您,那天看見的人影是誰,我去跟她講清楚。”
莫奶奶冷哼一聲:“我當時沒有看清是誰,隻看見是個女人的背影,但是肯定不是一個人在傳,那種人怎麼會聽你解釋,她們就是故意要毀你清譽的。不用講,直接好好打一頓最好。”
“明天我也去地裡上工,替你好好教訓那群人,讓她們再也不敢興風作浪。”
***
第二日,莫奶奶果然來到了田邊,大家都很客氣地跟她打招呼,畢竟這可不是能得罪的老太太,人家兒子是營長呢。
昨天謝婉清就跟莫奶奶說過,最可能傳流言的人是老王媳婦。
莫奶奶排隊領分配時,特意笑著打量了老王媳婦,連連稱讚她這工作乾得好。
老王媳婦一聽,營長的老娘也讚她,心態立刻就飄了,魚尾紋都笑了出來,態度殷勤地給莫奶奶分配了最閒的工作——曬穀種。
這項工作隻需要將穀種用耙子扒拉開,就可以躲在陰涼處等著,半個小時後將穀種翻一遍就行。
老王媳婦通常將這類工作分配給她的親信好姐妹,她們就躲在陰涼處嗑瓜子聊天,下工妥妥領個四分工分,超級肥差。
莫奶奶滿意地笑了笑,去到曬穀場立刻就被人團團圍住,奉承她。
莫奶奶要照顧小田壯,很少下地乾活,反正兩個兒子,個個都是當官的,一個月給點津貼,她怎麼也花不完。
“莫老太,真是老當益壯,現在還出來為國家作貢獻。”
“兒子當官,做娘的政.治覺悟都比旁人要好。”
“這活很簡單的,我們耙,您就等著拿工分就行。”
莫奶奶點了點頭,笑著拿出了一袋炒的南瓜子,招呼她們到陰涼處聊天,仿佛融入了她們一樣。
果然,一吃上南瓜子,那些老王媳婦的親信,嘴裡的閒話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噴湧而出。
莫奶奶靜靜地聽著,也不搭話。
直到那些人不懷好意地對視一眼,對莫奶奶說:“莫老太,你下次接孫子的時候看見蕭書正的媽媽離她遠點,最好不要讓小田壯跟她一起玩了。”
莫奶奶提高音量“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道:“怎麼了呢?”
那些人擠著眼睛,竊笑道:“她跟人搞破鞋呢,這樣的女人能教出什麼好兒子,上次好像小田壯就跟她兒子一起丟了吧,淨整一些事出來,帶壞你家小田壯。”
“你們把頭探進人家屋子,親眼看見她搞破鞋了?”莫奶奶冷笑著問道。
她的問題其實挺咄咄逼人的,但是那些人以為莫奶奶跟她們是統一戰線的,忽略了。
嘴角長得一顆大黑痣的方家媳婦捂嘴,嘿嘿笑著說:“搞破鞋又不用親眼看見,我們都是女人,有直覺的。有人看見男人走進她屋子了,孤男寡女的,可不就是那檔子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