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隻有在特定的時間才會開，每月逢四的那天子時到醜時，在濱海鎮南麵的林子裡。

規矩延承古時，入市需遮麵，出市不辨真假、不論生死。

那天晚上，三個人吃過晚飯。

頻頻拿著軟布擦拭著她的長刀。

風喬是父母留給她的一柄刀，是他們家的一把傳世兵刃。

風喬，禦風成橋，是費老爺子百年前為拜謝風家的救命之恩為他們鍛造的一把神兵，刀身以南海玄鐵和昆侖玉糅雜而成，通體玄黑，還會泛著溫潤的玉質冷光。

頻頻低頭看著刀身上反光的那個模糊的影子，發了怔，腦子裡似走馬觀花般地略過了許多零碎的記憶片段。

大多是她小的時候，朝爸媽耍小脾氣，躺在地上賴皮非要買玩具，不給買就張著嘴乾嚎。

大些的時候開始跟著爺爺練刀，練不了一會就又開始耍賴，哼哼唧唧地說自己胳膊疼肩膀疼，渾身疼，爺爺有時候忍不了就喊她媽媽過來，結果還沒等她媽媽來，小丫頭就一臉嚴肅地端著刀哼哼哈嘿地操練起來。

原因無他，隻有媽媽，真的會揍她。

頻頻想著想著，不自覺地笑了，笑著笑著，又忽然落下了嘴角。

手上的動作不停，她抬起頭。

天上半輪弦月，埋於烏雲之後。

“你今晚要去鬼市？”莫問走過來，往頻頻身邊一坐。

頻頻應了一聲，放下軟布。

“我和你一起去。”莫問往後坐了坐，靠在牆壁上。

他們坐在屋外的長凳上，屋子前麵不遠處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頻頻扭過臉，看著身邊的莫問，“你去乾什麼？”

“我也去逛逛，看看有沒有趁手的家夥事，不可以嗎？”莫問挑了下眉。

頻頻心下了然莫問是不放心她，但她無法反駁，“隨你。”

“我去外麵打聽了一下，這個世界上，鮫人唯一能去的地方，大概隻有歸墟了。”莫問半靠著牆，看向黑沉沉的海麵。

“可是沒人知道歸墟的具體位置，我們怎麼找？”頻頻抱著胳膊也往後靠著牆。

“古籍上記載著在渤海之東幾億萬裡之處，具體的位置鮫人能感應到，我們隻要把柒柒和袋子安全送到那附近就可以了。”

“馬裡亞納海溝。”頻頻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一句。

“什麼？”莫問轉過頭，滿臉疑問。

“不是有學者研究說，‘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裡，有大壑焉，實惟無底之穀，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描述的其實就是馬裡亞納海溝嗎。”說到這，頻頻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柒柒和那條醜魚還是外國友魚。”

“那你說咱們國家的鮫人和外國人說的海妖會不會是一個種類？”頻頻開始大膽猜測起來。

莫問也一臉認真地分析起來，“我覺得大概率不是，你看袋子唱歌那麼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