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夏天,除了太陽烈,海風大,以及那潮得讓人抓狂的褥子,其餘的也就沒什麼了。
地窖裡有一條密道,通到西邊海岸那的一個溶洞,那裡地勢低,即便不退潮,裡麵也常年積著海水,平常也沒什麼去那。
偶爾,頻頻或者莫問會帶著柒柒和袋子去那休息。
彆問怎麼去,問就是用大板車拖。
平常一般都是莫問帶他們去,這活也不怎麼能攤到頻頻頭上。
但是,莫問這幾天去不了山找他師父去了,去詢問關於雷符的事,順道去探望他老人家。
於是,這活就落到了頻頻頭上。
老喬年紀大了,頻頻也乾不出讓老喬拖板車這種喪儘天良的事。
這天,天清氣朗。
頻頻一路上累死累活,還要聽那條醜魚的嘮叨,她半路萌生了好幾次殺魚拋屍就地掩埋的想法。
好不容易到了溶洞,頻頻癱倒在地,看著袋子和柒柒在水裡興奮地甩尾。
溶洞的頂上垂著許多鐘乳石,想必之前這裡的水位比現在還要更高,在千百年的海水衝刷下形成了現在的樣子。
頻頻有些無聊,她又不想下水,弄得渾身濕噠噠地難受極了,又不能離開,萬一柒柒他們被人發現出了岔子就完蛋了。
於是,她隻能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抬頭間,她看見。
海麵的那一道光影交界線將溶洞裡外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線外陽光熱烈,天色澄清;線裡光線晦澀,陰冷暗沉。
原來正在嬉笑玩鬨的柒柒和袋子此時安靜了下來。
袋子怔怔地看向溶洞外那撒滿了陽光的、像渡了一層金子的海麵。
良久,他伸出手,緩慢地、近似虔誠般地靠近線外的那片陽光。
柒柒則在一旁呆呆地看向遠處那片澄澈明鏡的海麵。
他們本該自由自在地在海裡暢遊、翻騰、躍動。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觸碰陽光都要這麼小心翼翼。
頻頻忽然想起來。
一個多月前她和莫問在避仙洞發現柒柒和袋子的時候,兩人渾身傷痕累累,尤其是柒柒,除了刀傷劍傷,身上還有雷符劈出的灼傷。
柒柒當時已經昏迷了過去,袋子看見他們靠近顯得異常憤怒和驚慌,他一邊大聲吼著滾開,一邊抱住柒柒拚命往水裡淌。
頻頻當時驚歎出聲:“謔,鮫人哎。”這生物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屬於珍稀神奇生物的範例。
莫問看此景皺了皺眉:“雷符的傷,是天工府那群人乾的。”
“把誅妖邪的天符用來捕鮫人。”頻頻撇撇嘴角,“他們祖師爺知道了得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這群孽子。”
“怎麼辦?要幫幫他們嗎?還是隨他們去當沒看見?”頻頻問道,那個雄性鮫人此時正一臉怒瞪著他們。
頻頻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心道劈你們的又不是我,你瞪我做什麼。
“師父當年巡遊渤海曾得鮫人相助,這個恩情便由我們小輩來還吧。”莫問思忖了一會,便做了決定。
頻頻聳聳肩,表示同意。
當然,把他們帶回去的路上並不順利,尤其是袋子並不相信她們,掙紮間還撓傷了頻頻的脖子,再深一點,她就可以當場去地府和她爸媽say hi了。
頻頻當時氣笑了,轉頭就對莫問說:“把這條雄性醜魚丟了吧,彆管他死活了。”
袋子當時便掙紮地更厲害了,一邊掙動一邊尖聲叫到:“你們敢!”
一路雞飛狗跳著回去。
重新回過神來,頻頻也看向遠處的海天交界線。
真正的歸墟,還存在著嗎?
誰也不知道。
眨眼一算,莫問已經走了四天了,頻頻給他打過一個電話,電話裡雜音很重,斷斷續續的,信號很差的樣子,看來是還在山坳裡呆著呢。
之後莫問給她發了消息,說大概要再等一個星期左右,他在師父那問到了一些消息,要趕去一趟江西,據說那裡有個醫傳世家有辦法治療雷符的傷。
白天太陽烈,頻頻就待在屋子裡看電視,等到傍晚太陽快要落山了,她就跑出去練刀,練到晚上夜幕下沉去衝把澡,然後再和老喬一道看電視。
日子平淡舒適,像是平靜無波的湖麵。
直到有一天,湖麵起了點波瀾。
那天早上,頻頻還在睡著。
就聽見屋外傳來了吵嚷聲。
“哎呦,陳爺啊,我都說你要找的人不住這啊,你看著屋裡哪有人呐,這不就我一個小老頭子嘛!”
哇哇哇哇哇哇。
那人答了什麼頻頻沒聽清,她的意識還未完全清醒。
“那可使不得啊,我屋裡那些老物件給你整壞了怎成呐!再說也沒這個理啊,你說進來看就進來看。”
哇啦哇啦哇啦。
“喝茶?我……我這剛起還沒燒水呐,要不您往西邊再走走,那有個小館子,包您喝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