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了一桌子菜,楊嫂熱情招呼:“來來來,小夥子,都是家常菜,不要見外。多吃點,你們年輕人很辛苦。要多補補。”
徐之宴微笑頷首,白瓷匙舀湯嘗了一口。
“阿姨這湯口感爽滑,我的胃今天有福了。”
各種好言好詞,脫口而出,楊嫂被哄得那是情不自禁,樂不思蜀。
這人挺有本事的,對長輩很有一套法則。
“當……”麵前的湯碗被筷頭一敲,“阿梨!”
音調是加重了,林禮瞬間明白,不情不願,0.5慢倍速地一小匙一小匙喝湯,她是很不喜這紅紅一片的湯。
楊嫂看到了,少不得又開始說教:“你看你這樣,要是你外公看到了,又得說你了。喝湯就好好喝湯,磨磨蹭蹭的,成何體統 。”
“那我不喝了。”
“不行。“楊嫂大刀闊斧道,”這個補血的,營養價值非常高,對女孩子很好的。人家文章裡都說了,紅菇乃‘菇中菇王’,可活血養血、滋陰潤肺、養顏健腦,你能這麼水靚,可有紅菇一份功勞。乖昂,都得喝完。”
又問:"你在杭林,保姆有沒有按我給的食譜,給你燉湯啊?"
林禮挾一顆藕粉丸子,咀嚼的間隙裡,悶悶地吐出一個“嗯”。
轉頭,楊嫂繼續招待徐之宴,用公筷給他夾了塊紅燒小排。放下筷子,穿戴好一次性手套,有技巧地剝蝦,不到兩分鐘,五隻蝦齊整地碼在林禮盤裡。
“沒放醬油。”
聞言,林禮筷子尖尖才戳到調料碟,嘗了蝦,撐臉:“好吃,還要。”
楊嫂又利落剝了兩隻,放過去,才說:“不能再多吃了。”
扭頭笑著問徐之宴:“之宴啊,要不要阿姨給你剝蝦,還有這酸菜魚試試。”
此時徐之宴也夾了顆丸子,客氣禮貌搖頭,視線移到林禮身上。
室內溫很適宜,她穿著件圓領黃毛衣,紮著一個蓬蓬鬆鬆的丸子頭,露出白皙脖頸,就突然想到最近上網衝浪說的天鵝頸,對,這詞貼切。
她低著頭,慢悠悠地夾了最後一塊兒蝦,沾著碟裡頭的蒜泥醋汁,放嘴裡,享受著,頰間徐徐而動。一分鐘後她咬著筷子,看了一眼餐桌那盤大頭蝦,最終提筷伸向酸菜魚。
那一刻徐之宴,想把那盤蝦都剝給她。
突然,她抬眸,眼睛掃了他一眼,就那一眼,擁有星辰大海的眼睛。真像徐之恬養的那隻金吉拉,高冷漠然,桀驁不馴,很有意思。
剛出爐的丸子一下子燎過他的舌尖,不是特彆燙,是那種犯癢忍不住舌尖打卷的微燙。
丸子甜口,舌尖打圈的甜呐。
半小時後,大致上的賓主皆歡。林禮覺得用家裡的一頓打發掉徐之宴,簡直不要太值。接著無非就是帶出去溜達一圈,完了,這人微信可以刪了。
看著林禮走上樓,徐之宴圈著茶杯,白氣緩緩升騰,狀似隨意地問:“林禮很喜歡吃蝦?”
“嗐,阿梨這孩子就喜歡海鮮,越新鮮越好。那小嘴巴跟什麼測試儀一樣,不新鮮的就喂不進嘴裡。可這海鮮多少帶寒,女孩子可不能多吃。”楊嫂講著講著,就停不下來,“還有餃子,特喜歡吃煎餃和鍋貼,要那種煎得剛好脆脆的那種,就沾醋吃。”
說著手上的動作沒停,又給添了茶:“小夥子,你跟阿梨好像認識啊?”
啜了口茶,徐之宴點頭:“我也是杭一的。”
“呀,那感情好,這孩子學習一般,還跟她外公鬨,非轉學,兩人這大半年就弄得很僵。你們一個學校的互相照顧照顧。”
沒去指正他已經從杭一畢業兩年了,喝著茶,看著低頭忙著切水果的楊嫂,又問:“季老一直沒回來嗎?”
“是啊,季老喜歡到處遊玩,這過年都不定回來。”楊嫂應。
“那這過年不就你們兩個人過了。”
“不是哩。”楊嫂看向他,“過兩天我也回老家了,過年大概就隻有阿梨了,到時候就隻能請鐘點工。就看看季老回不回來了,不然家裡就真空蕩蕩的。”
徐之宴手環著茶杯沒在說話,隻抬眸看向樓梯處,楊嫂跟隨他視線過去。林禮腳踩雙奶油色厚底老爹鞋,下樓,顯得腿又長又直。
“來,吃點水果。”楊嫂繼續招呼著。
然後到玄關處櫸木落地衣帽架拿了帽和手套,到林禮麵前,因為兩人身高差距,林禮彎腰垂頭。她邊給戴上邊說:“這天剛下完雪,針織帽擋風又保暖,還有這手套進室內了才能脫,不然手容易凍瘡了。”
帽子的兩顆毛絨掛球很乖覺地垂落。
林禮理了一下帽沿,讓她的黑色大圓圈耳環不被完全遮住,拿了個白色防塵口罩勾耳後戴好,回:“知道了。”
回頭對徐之宴點了下額頭,示意可以出發了
在楊嫂殷切目光下,徐之宴拿著裝在伸縮畫筒的畫,緊跟其後,兩人走過那條撒了藥渣的小徑,儀式感十足地踩了藥渣。
走到路邊停車處,徐之宴打開後座門,長約95公分的畫筒,就這麼安躺在後座,還被兩頭都拉了安全帶,保駕護航。
很快副駕駛被徐之宴打開,林禮順勢坐了進去。
午後雪停,太陽在層層雲中隱隱浮浮,陵水全城銀裝素裹迎接路人出行,路麵約有三厘米厚度的積雪。
車窗有稀稀疏疏的雪粒和冰結,徐之宴發動車子,開啟車載熱風,車窗玻璃的雪慢慢受熱,小幅度的溶解。
徐之宴啟用雨刮器,發出“格拉格拉”聲。
等待的時候他問:“很喜歡潮鞋?”
林禮看過去,看了眼他腳下那雙價不會低於五位數的鞋。
又想起第一次見這人,那雙潮鞋。
該死,限量版,沒搞到。
回敬他一記“難道你不喜歡嗎?”的不耐煩反問臉。
這年頭誰還不是個潮boy潮girl了。
徐之宴秒懂她的臉色,平緩啟動上路,回了一句:“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