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召起身穿衣,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微笑,帶著些許忐忑打開房門。
一開門,便瞧見立在院中紅衣黑氅的男人。
男人唇帶淺笑,長眉鳳眼染著些許暖意,眸子瞧著院中一邊長袖輕舞,一邊輕展歌喉的少女,心情似乎極佳。
親眼見此幕,無異於被胥雲則當麵打臉,寧召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平姑上前扶了寧召一把,寧召才調整好情緒,淺笑,出門,對胥雲則屈膝福禮。
翹菊能歌善舞,熱情活潑。一舞罷,氣息微喘,抬頭挺胸,湧動波濤,上前,低眉含笑,甜甜的給胥雲則行禮:“讓爺見笑了。”
胥雲則垂著眉眼看著眼前女子,淺淺的問:“多大了?”
見胥雲則搭話,其餘人滿眼嫉妒,翹菊更是滿心歡喜:“過六月便十六了。”
胥雲則點頭:“妙齡。”
其餘三婢酸酸的看向了翹菊,翹菊咬唇含羞,就等胥雲則一句話,便起身往胥雲則懷裡去。
胥雲則上前兩步,走到了翹菊麵前,抬手擒住了翹菊的下巴。
翹菊含羞帶怯想看又不敢看胥雲則,臉漲通紅。
胥雲則左右端詳一番,臉上淺笑不知何時失了溫度。他鬆開了翹菊的下巴,後退了一步,順帶從袖中拉出了一條帕子,邊擦自己的手指邊道:“可惜了,爺眼光高的很,非天仙下凡入不得爺眼。”
此言一出,翹菊瞳孔一縮,不敢置信的看向胥雲則,正對上胥雲則冷漠的眼眸。
“以色侍人,須得有色,你有嘛?”
翹菊滿臉羞紅刹那褪去,抖著唇,眉眼漸染懼色。
“許是有的,隻是爺眼拙,瞧不出來。”胥雲則說著,抬起右手,食指並中指勾了勾,“送去給小六,嘴巴若能封緊,就送她去紅袖招,滿足她以色侍人的高貴願望,若封不緊...清明給她上柱香。”
翹菊臉色煞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南七用帕子捂了嘴巴帶走。
整個小院刹那安靜,所有人都如墜冰窟,其餘三婢嚇得噗通跪地,伏在冰冷的地麵上瑟瑟發抖,氣都不敢喘。
寧召卻在聽到‘紅袖招’‘清明給她上柱香’之後,整個人被震的抖三抖。想到自己之前惹他不快,現在還能全須全尾的活著,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胥雲則旁若無事的丟了手中的帕子,抬步朝寧召而去。
寧召強裝鎮定,唇角牽起一抹淺笑,抬步迎上。
“站住!”
胥雲則的神色不似之前輕鬆愉快,寧召快速回顧自己所行,確定自己沒有什麼不妥的言行之後,便定住了腳步,忐忑的迎著胥雲則。
胥雲則走到了寧召跟前站定,右手伸出,手掌向上:“燈籠。”
院中無人,那高挑溫婉的婢女梅君後知後覺,慌忙起身取了燈籠,放在胥雲則手中。
胥雲則提高了燈籠,微微側身,看向了寧召投在地上的影子。
有影子,不是鬼。
那為什麼夢中是她,現實失去的記憶還是跟她有關?
難道世間真有能惑人心的蠱。
忽的,他將燈籠提近她的臉,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平和:“誰惹你不快了?”眼睛紅紅的。
大人明知故問。
這話擱在昨晚,寧召或許還敢說出口,眼下回味剛才胥雲則要麼‘紅袖招’,要麼‘清明給她上柱香’的話,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
胥雲則看出女人神色有異,在女人沒開口之前,微微側身看向了三婢,解釋剛才的行為:“她們是送來伺候你的婢女,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該承受代價。”
原本已經起身的梅君,慌忙的又跪下:“姑,姑娘開恩。”
瞧著三人瑟瑟發抖,胥雲則回頭微覷寧召:“你若不喜,明日叫牙婆來領人。”
三婢春秋大夢瞬間醒,哭哭啼啼的求寧召開恩。
胥雲則已經牽起寧召的手,將寧召往屋中帶。
直至兩人進屋,一直站在原地的平姑才停止了牙齒‘咯咯咯’的碰撞聲。
她之前哪來的狗膽行刺?
時至此刻,她才發覺這霖院並不比柳院好多少,眼前這位比那心如蛇蠍的魏氏有過之無不及。
屋中燃著無煙碳,暖和很多。胥雲則解下大氅之後,徑直去了榻上。
寧召後知後覺的給胥雲則送上了暖茶,胥雲則淺嘗了一口,往榻上一歪,抬眼睇著寧召:“站著不累?”
“不累。”
看著女人拉開跟自己的距離,胥雲則挑眉:“覺得爺手段太過?”
“沒有。”
出身高門,她什麼手段沒見過。
隻是從來沒有想到這些手段,有一天可能會降臨到她頭上。
有些...說不上的情緒。
寧召反射弧雖然長,但也回味出胥雲則處置翹菊,敲打三婢,還跟她解釋,是在考慮她。
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
作為回報,她虛情假意的暖聲問候了句:“大人用晚飯了嘛?”
“沒。”
“妾讓平姑做些。”寧召說著,便提步往外走。
胥雲則眼神隨著寧召移動而移動,看的寧召腳步越來越快。
寧召出門,正迎上平姑,瞧見平姑臉色煞白,知道平姑被嚇到了,她上前握住了平姑的手:“燒個暖湯,給大人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