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時,有小尼送來齋飯,平姑獨自上走廊接飯菜,寧召昨夜歇的晚,還在睡覺。
小尼打了一個佛號,帶了一句:“寧府之人已經等了兩天,請小姐用完齋飯,老地方相見。”
平姑也打了一個佛號,送走小尼之後,轉身進屋。瞧見寧召睡的熟,她不忍叫醒,這一等便等到了中午。
到了中午,還沒等平姑叫寧召,門外便響起了尖銳的吵嚷:“庵堂待不下,非要住鎣華寺,小姐還當自己高高在上,想讓老奴等上三個日夜不成!”
平姑還來不及去開門,門外便響起一串急促的叫門聲:“開門,開門,日上三竿難道還睡,小姐離了寧府什麼都沒學會,懶覺倒是學會了!”
平姑知道自家小姐一定被吵醒了,便先去服侍寧召穿衣。
外麵吵嚷不斷。
“知道的,小姐守著規矩住在庵堂寺廟,不知道還以為小姐深更半夜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日上三竿還不起床!”
“好歹是寧府出來的姑娘,雖然被寧家逐名除姓,但還留著寧家的骨血,自甘墮落也要先考慮寧家!”
“人家被罰在外的姑娘,寅時就起床,洗漱去佛堂替本家念經祈福,小姐倒好,跟秦樓楚館裡的妓子一個貨色,合著晝伏夜出呀!”
吵嚷的聲音大且用心險惡,鎣華寺本是佛門清淨之地,頓時驚擾了附近香客。
吵嚷的人許是喊的嗓子疼,歇了口氣,也就是歇口氣的功夫,忽然傳出一聲尖叫:“啊!”
附近香客小尼大驚,匆匆聚到寧召歇腿的小院。但瞧廂房大門敞開,平姑端著洗腳盆站在門口,廊上站著一個衣著頗為體麵,但渾身是水,凍的瑟瑟發抖的婆子。
見此情景,剛才發生了什麼,眾人心中已明了。
“上將軍府真是了不起,一個外院差使的婆子也敢在佛門清淨之地無的放矢,大發謬論。知道的是你上不得台麵,不知道還以為整個上將軍府的人都上不得台麵!”
無論在柳院還是在霖院,都是寄人籬下,平姑即便受了委屈也隻會默默無聞的吞下,不敢張揚半分。眼下見寧府一個外院差使的婆子,都敢叫門叫罵,壓抑多年的氣勢陡然升起,頗有威嚴。
那婆子一盆冷水被潑的腦袋發蒙,但受人指使,有人撐腰,氣勢不低平姑:“我呸,落湯的鳳凰不如雞,還真當你是當年那個寧府嫡出的姑娘,在我這粗使婆子麵前裝什麼裝!清清白白,你白天睡什麼覺!”
“掌嘴!”
婆子:“誰敢!”
伴隨著啪的一聲脆響,平姑手掌已經打人打麻了。打過人之後,她才後知後覺下命令的人,不是自家小姐。
她愣怔抬頭,看向了發聲的地方,正瞧一個麵容冷俊,藍袍玉帶的男人,單手背後,立在人群中。
有人認出了薛宿嚴,驚呼:“大,大理寺卿!”
......
鎣華寺是出了名的‘求姻緣很靈’的寺廟,上元節登高拜佛之人絡繹不絕,佛寺廂房間間住滿,佛堂院中處處可見三兩成團的友人,或者帶仆攜婢的貴人。
長興侯和魏夫人也趕這波‘求姻緣’潮流,提前一個月就定了廂房,昨日就趕來鎣華寺,替兒子們上香祈福求姻緣。
眼下,跪了一上午的長興侯和魏夫人,正避過熱鬨的中院,抄偏僻小徑舒展雙腿,漫步而行。
眼瞧周圍風景不佳,魏夫人忍不住編排:“要不是你平日裡疏於約束兒子,威信不足,能容他這個年紀還沒娶親!現在好了,咱們來鎣華寺上個香,還要避過臉熟的人,怕人見了笑話。”
長興侯跟在一邊,小聲咕噥:“夫人威信倒是足,也未曾見哪個兒子肯聽你的娶親成家。”
魏夫人擰眉瞅了過去。
長興侯立馬咳咳,指著一株敗梅,一本正經道:“這這這...”這花開的不錯。
然,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一聲熟悉的‘掌嘴’二字打斷。
夫妻兩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驚訝。
“克之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來鎣華寺了!”長興侯想不明白,但是魏夫人瞬間通透。
寧召逢年過節都會上鎣華寺見寧府的人,自家好兒子回京不先拜訪父母,卻來鎣華寺,定是為了瞧寧召!
刹那間,一陣恨鐵不成鋼的怒意湧上心頭,這一怒,魏夫人也不論手中抓了什麼,就是一陣狂擰。
下一刻,長興侯吃痛的跳了起來:“哎呦呦呦,夫人誒,夫人!你掐我的肉乾什麼,哎呦呦,疼誒,疼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