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良子說到縣老爺都被砍了頭，官兵敗走，屋內一片死寂。

莊滿倉本就年紀大了，今日擔驚受怕一天，這下更是受不住，佝僂著腰低頭歎氣：“老天爺！這可怎麼辦啊！”

“他們人多嗎？你是從哪兒跑出來的？”莊林有些著急地問。

“多！多！都帶著刀，大砍刀！穿的破爛，見人就砍。我跟我那幾個同鄉一起躲在官衙對麵巷子的雜物裡，看著他們砍了縣老爺的頭，又等了好一會兒，聽有個男人喊，說要在官衙慶功，還綁了天香樓的廚子來，然後好多人呼啦啦都進去了。我們想著往城門走，結果路上撞到了一批帶刀的人正在搶巷子裡的住家戶，他們追著我們就砍。我們四個跑散了，我躲在河邊蘆葦蕩裡，那些人沒找到就走了。我怕再走出去又遇到他們就下了河遊出來的......”

“我也是遊出來的！兄弟，幸好你沒去城門，城門的官兵昨晚上老早就被殺了，那些人早就在城門等著了......”

莊達還赤條條裹著被子，安慰良子：“兄弟，你命大，逃過一劫。”

“命大！我是命大......也不知道我那幾個兄弟怎麼樣，還活著沒有？嗚嗚嗚......”說完，良子又哭了起來。

這時也沒人再去嫌他大男人哭哭啼啼。

莊林還是沒忍住問他：“那......那你知道積香齋怎麼樣？”

“積香齋？積香齋早關門了，老紀布莊關了沒幾天，積香齋也關了，也沒提前說，聽縣裡有些人說，張掌櫃一家都走了，人都沒在縣裡了。”

莊林聽良子這樣說，總算鬆了口氣，心想：“人走了就好，躲過一劫。”

等良子恢複了精神，又喝了碗熱粥水，他謝過幾人就要回家去。

莊林幾人在村口送他出了村，看他一瘸一拐往下遊去了。

返回村裡時一路都無人說話，幾人情緒都不好，心裡各自猜測這些流匪到底想乾什麼，自家村子的平靜還能到幾時。

忽然，前方小道上一個小身影遠遠的朝莊林喊：“爹，你去哪兒了？現在都不回家，娘都急了。”

莊林見女兒深夜還來尋他，心裡一下就高興起來。

跟其他三人分彆，牽著女兒的小手，聽她一路嘰嘰咕咕地埋怨阿爹半夜都不回家，心裡想著要是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該多好啊！

父女倆在雨後的深夜，手牽著手，朝著家歸去。

秦陽縣城裡，自前一晚那夥歹人殺了縣老爺霸了縣衙開始，縣裡就亂套了。

那夥人在縣城裡殺人放火，到處搶劫打砸，還綁了廚子給他們做什麼慶功宴，擄了好多良家女子進去，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百姓人人自危，即便是在自家屋裡也感到害怕，女人們被藏起來，男人們拿著趁手的東西守在自家門內。

此時縣衙內依舊歌舞升平，不一樣的是坐在位置上的官老爺和富商、土豪，變成了套著綾羅綢緞也滿身散發著臭味的流匪。

堂中的舞姬依舊舞姿輕盈但眼裡滿是驚恐，仆役抖著手腳在帶著刀的流匪監督下流水般端上美食珍饈。

一個小廝抖著手斟酒時一不小心灑在了主位男人的手上，忙放下酒壺跪在地上抖抖索索地喊著：“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那男人三十來歲，劍眉入鬢，左臉從眉尾到顴骨有一道疤痕。

他看著跪在地上抖若篩糠的小廝，滿臉邪氣地笑：“饒命？可是大王我不想饒命啊！大王我進了城就是來收命的！越多越好！你們的命，大王我都要！”

最後一句被這個男人大聲喊了出來，隨著喊聲，他突然抽出桌底的刀，一刀利落地斬下了跪在他腳下那小廝的頭。

刹那間，血噴射出來染紅了男人滿身滿臉，他整個人像是從血裡撈出來的一樣。

那丟了腦袋的小廝屍身一軟摔在地上，堂中跳舞的舞姬們被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堂外進來幾個男人把她們捂著嘴往堂後的房間裡拖。

官衙後麵往日給小吏、官兵使用的屋舍裡現在儘是女人的尖叫哭喊之聲......

門外衣衫襤褸的男人堆在門口猙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