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離(1 / 2)

伏魔 古喬 4215 字 11個月前

時間在黑暗中慢慢流逝。

地窖裡,母女倆人不敢點燈,張氏背靠著地窖牆壁摟著女兒坐在竹躺椅上。

莊月白被娘緊緊摟在胸前,額頭靠在娘親脖頸間,漸漸她感覺娘親呼吸越來越重,頸間還起了一層薄汗,她的小手摸索著她娘的額頭、臉頰,發現都是冷汗,莊月白有些害怕:“娘?你怎麼出汗了?”

張氏的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她知道這胎肯定保不住了,因為肚子一陣陣的抽痛已經持續了很久,即使她看不見,但是身下濕冷讓她感覺到褲子被血浸透了。

她感覺到女兒在摸她的臉、叫她,但疼痛和寒冷讓她不能集中精力聽她說了什麼。

莊月白沒聽到她娘回答她,反倒是親娘突然開始一抽一抽的。

起初,莊月白還以為娘親是害怕地哭了,還摸著娘有些冷的手小聲安慰她:“娘彆怕,爹就快回來了,沒事的!月兒陪著你,娘你彆怕!”

但是娘親依舊沒說話,她的手也越來越冷,莊月白有些心慌。

她扒開她娘摟著她的手,跳下竹躺椅,光腳站在冰冷的地上,摸黑找到她爹之前放在小桌上備用的油燈。她記得火折子就在油燈旁邊,小手在桌上摸索,指尖碰到一個冰涼的竹筒。

“找到了!”莊月白高興說。

她打開火折子,輕輕吹了吹,黑暗中一點橘紅的火星漸漸明亮,點燃的油燈慢慢照亮了小小的地窖。

她雙手小心地捧著油燈走到竹躺椅邊,把油燈穩穩放在張氏身旁。

張氏靠在牆上臉色蒼白虛弱地喘著氣,見女兒把燈點燃,怕她見著自己身下的血害怕,用儘力氣把棉絮扯到身上蓋住了下半身。

莊月白放下燈轉頭就看見娘臉色慘白,一臉冷汗靠著牆看著自己,她眼淚一下就湧出來:“娘,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肚子痛?娘?你說話啊?”

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氏見她哭得可憐,氣息氣息奄奄對她說:“月兒,扶娘躺一躺,乖,彆哭,沒事的!娘躺一躺就好了。”

莊月白貓兒似的大眼睛裡淚珠大滴大滴流下來,她小心扶著張氏的胳膊讓她躺下,又把棉絮給她娘蓋好,拉扯棉絮時,眼睛掃過她娘坐的位置,竹躺椅上血跡斑斑......

“娘,娘你流血了。我去找爹,我找爹來救你!娘你彆怕!”莊月白此時隻能想到找爹來救她娘,哭著轉身就要往軟梯那兒跑,手卻被躺著的娘死死拉住。

“月兒,彆出去,你不能出去!娘沒事的,娘已經不疼了,彆擔心啊,彆哭了,娘睡一下就好了,你乖乖在這兒跟娘一起等爹回來,爹回來你就叫娘起床好不好?”

張氏右手死死拉住女兒,不讓她出去,她看起來像是很困的樣子,眼睛有些睜不開了,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莊月白見她這樣更是害怕極了,哭著哀求:“娘,娘你彆睡,爹馬上就回來了。你彆睡啊!娘!”

張氏此時意識開始渙散,她拉住女兒的手慢慢鬆開,最後一刻她想的是:“我的月兒該怎麼辦啊?”一滴淚從張氏眼尾劃過緩緩沒入她的鬢邊......

“娘?娘?你醒醒,你彆嚇我啊?娘,彆睡,爹快回來了,娘......”莊月白此時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聽到了,她滿臉淚水大聲呼喊娘親,又搖又晃她娘冰冷的手,可是溫柔又愛她的娘親好像進入了好夢,怎麼都不醒......

莊月白半跪在竹躺椅邊上,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見娘醒來,娘親緊緊抓住她的手也鬆開了,小月白呆愣地看著娘親無力垂下的手,心裡一片茫然。

半晌後,她將娘的手放進棉絮下蓋好,又親了親娘冰冰的臉,鼻間聞到娘香香的味道。

她用袖子抹了臉上的淚,把剔骨刀彆在腰間,站起身又把棉絮給她娘壓了壓,看著娘親在昏黃燈光下像是在睡熟的臉說:“娘,我去找爹回來!”轉身就往軟梯走。

地窖入口的木板不是很大,她左手手死死攀著軟梯,右手頂著木板使勁往上送,試了幾次終於把木板挪開一條巴掌寬的縫隙。

外麵的天色還暗著,空氣裡有一股東西燒焦的味道。

她從縫隙裡觀察周圍,又側著耳朵靠近縫隙聽了好一會兒,確定周圍沒人後,她用儘全力把木板往上一推,地窖入口暴露在外,等了一會兒,確定聲音沒有引來人,靈活地踩著軟梯爬到地麵上,又將木板輕輕歸位。

莊月白小心繞過柴堆,她兩隻腳沒穿鞋,被凍得發僵,出了廚房,輕聲跑向自己屋,屋裡有她的鞋子。

自家院門大敞著,她站在屋簷下就能看見村子上空被火光映紅了,不知道是哪裡著了火。天上的雪也小了,院子裡積雪沒過她的腳背,她準備出院子去找爹。

走到院門口,莊月白小心地伸出頭四下張望。

天空中火光的映照下,她忽然看見她爹的頭孤零零在門口不遠的地方,頭發上已經積了一層雪,臉還朝著家的方向,眼睛望著她。

莊月白呆住了。

她不懂,為什麼爹的頭在那兒?

轉瞬,下意識就要尖叫出聲,又自己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