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呆呆地站著，她已經預感到今天會發生的事，現在心裡豈止是害怕，“小溪，小溪！”宇森用手推著小溪的肩膀，才讓小溪回過神來，“你快回去，你媽媽還不知道呢。”宇森似乎已經猜到什麼了，又或是從鎮上其他人口裡知道了。

小溪聽宇森這樣說完，立馬向屋裡衝去，隻見爸爸站在奶奶房門口，媽媽手裡還端著今早現炸的肉圓子，站在那裡，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臉頰向內凹陷著。小溪幾步跑到媽媽身邊，接過媽媽手裡的東西，宇森在屋外繞到院後門，站在一旁聽著，他擔心小溪。

“我就是帶孩子回來見見奶奶，孩子出生第一年媽還沒見過。”小溪爸爸眼神閃躲著，語氣卻很堅定。

“那你把你媽帶走！你們一家人天天見著，何必這樣一個在家惡心我，一個在外麵惡心我！”小溪媽媽將這句話吼出來。

“你這什麼話！店給你開著還真當是你一個人的了！”小溪爸爸好像希望在自己兒子懂事之前就要樹立起自己的威嚴似的。

“這個家這個店你幫一把手了嗎？”小溪媽媽似乎快要氣瘋了，“你哪有臉說這樣的話！”小溪媽媽痛恨自己不會說話，不能像男人一樣冷血可以故作冷靜的說著那些自大的話，她痛恨自己失控，也痛恨讓她失控的這個男人。

小溪扶著媽媽，“你不應該這樣說媽媽......”小溪看著爸爸嚴肅的說著，她已經不願意喊爸爸了。

“你就應該這樣說我了嗎？”小溪爸爸企圖在小溪麵前保持尊嚴。

眼前這個抱著孩子的人是自己的爸爸，小溪回想著爸爸是否有過這樣緊緊護著自己，小溪心裡有委屈和憤怒，可是對著自己的爸爸她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了，她多希望這都是假的，希望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爸爸，她跑上前去一把將爸爸推進奶奶房間裡，然後迅速的關上門，從外麵將門牢牢的拴起來了。

做完這些她坐在奶奶門前的台階上，腿腳都再也沒有力氣了。眼淚流下來又憋回去，媽媽還在那裡呢，身後是爸爸用力砸門的聲音。小溪用力支撐著自己站起來，緩緩走到媽媽身邊，小溪現在心裡很想一把火將這裡燒儘，然後自己跟媽媽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宇森見小溪這般模樣，實在是氣不過，兩步走進院子裡，與小溪一起將小溪母親扶著坐下，然後輕輕拍著小溪的背，嘴裡安慰著“沒事的，沒事的。”每次這種情況，隻有宇森會站在自己身邊安慰著自己，哪怕他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宇森也從未在小溪麵前抱怨過她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小溪在他麵前隻需要享受被安慰，隻需要讓自己儘管放鬆，放空。

張嬸聽到動靜早就過來了，站在前廳那裡，聽到後院裡好一會兒沒有動靜了才進來，坐到小溪母親麵前，用她們彼此之間的貼心話安慰著。宇森拉著小溪去到了河邊，坐在台階上。

“那個小孩不知道長的像不像我爸爸。”小溪的臉埋在膝蓋裡，緩緩說道。

“你要去看看嗎？”

“我才不去呢，媽媽會瘋的。”

“不會的，你想看就去看。”宇森隻是順著小溪的好奇心回答著。

“我現在去看嗎？”小溪扭過頭看著宇森。

“可以等中午你給奶奶送飯的時候。”

“現在幾點了？”

宇森看了一眼手表，“十點半了，還有一個小時。”

“那我得回去做飯了，我媽估計中午做不了飯了。”小溪說著就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幫你燒火。”宇森也一起站起來。從小到大，每逢家裡遇到這樣的爭吵，宇森都會一直陪著，不知道在小溪家做了多少頓飯了，宇森記憶裡，自己在家都沒有給爺爺奶奶幫過忙。

進了院子，小溪看著張嬸正拉著媽媽的手，媽媽已經平靜很多了，正跟張嬸說著話，細數著小溪爸爸一直以來的不作為，這些小溪不知道都聽了多少遍了，已經都可以背下來了。小溪跟宇森進了廚房，宇森熟練的點起火，將鍋裡放了水，洗著鍋。

“宇森這都熟門熟路了啊。”張嬸看著廚房的宇森，說笑起來。

小溪跟宇森也習慣張嬸的這些調侃了，但是彼此都沒有覺得尷尬或者不好意思。宇森禮貌的朝著張嬸笑了笑，就站起來拿著砧板洗了起來。小溪母親這時站起來走進來說：“彆忙了，你們去歇著吧，我來弄，宇森你中午在這吃飯吧。”

這種情況宇森哪會留下來吃飯，連忙識趣的說：“阿姨你忙吧，沒事我就回去了。”說著就拍拍手，出去走了。

午飯時候，小溪問媽媽：“要給奶奶送飯嗎？”

“不送餓死她不成。”早上跟張嬸聊過以後，小溪母親似乎想開了一般。

“那爸......呢？”小溪任然喊不出這個稱呼。

“我不管他。”小溪母親說著就往飯裡夾了菜給小溪。

小溪來到奶奶房前，打開門，看到爸爸坐在奶奶床前，兩眼無神的盯著前麵，孩子已經睡著了，奶奶似乎很喜歡這個小男孩，拉著男孩的小手，盯著他。聽到開門聲，小溪爸爸回過神來，伸手接飯，“給奶奶的。”小溪將飯往後撤了撤。

小溪爸爸一大早回來就沒有吃飯，這會兒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一把將孩子放在床上，不顧孩子的哭聲自己就往廚房奔去了。

小溪來到奶奶窗前，看著這個哭著的孩子，一雙眼睛緊閉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雙手舞動著，鼻子眉眼長的都像爸爸，皮膚很白很白，頭發黃黃的，也許他的媽媽頭發是黃的，小溪心裡想著。奶奶見孫子哭著，但是自己又不能抱起他，躺在那裡乾著急。小溪將碗放下，抱起這個孩子，孩子在小溪懷裡漸漸不哭了，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笑著，薄薄的雙唇“咿呀咿呀”的發出聲音。奶奶看著孩子不哭了，舒了一口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