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風吹來,慧濟闔上眼喃喃道:“她快回來了。”
沈驪驚詫,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期盼,“你說什麼?”
“我說,你等的人就要回來了。”
“什麼時候?”
“短則今日,長則十年。”慧濟睜開眼,微微一笑。
明明還是個不確切的日子,沈驪內心卻得到了巨大的安慰。十年又如何,他已等了七年了,哪怕用餘生去等他也不怕。
隻要她肯回來,隻要他還能再見到她。
沈驪心下得到了片刻的滿足,餘下的是長久的遲疑與憂慮。
“若是她回來了,我該上哪尋她?”
慧濟答:“若是有緣,自不必去尋。”
沈驪蹙眉,他不滿意這個答案,什麼叫有緣自不必尋,那無緣就不必見咯?他才不管有緣無緣,若是有緣自然好,倘若無緣他就硬生生為他們憑空生出一段緣分來。
總而言之一句話,若她回來,天涯海角,他必去追。他不想再重蹈七年前的覆轍,人總歸拴在他身邊他才放心。
沈驪又問:“她回來後會是什麼樣子,無知幼童還是正當年的妙齡女子?”他心裡暗自想著,如若沒有七年前的禍事,她如今也該三十一歲了,也當同她哥哥一樣兒女雙全,夫妻圓滿。
慧濟用手輕輕轉動著佛珠,微微搖頭,“世間萬物,花草樹木,人魚鳥獸,皆有可能,皆是宿命。”
傅雲姝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遇見的人都不似她這般神智清明,而她被黑白無常領著走過長長的忘川,又入伸手不見五指的輪回道,最終來到金碧輝煌的閻王殿,見到了掌管地獄輪回的主宰——閻王。
他拿著比人還高的毛筆,對著名冊吹胡子瞪眼看了她半天。
“殿下何人?”
“小女傅家長女雲姝。”
“是何方人士啊?”
“祖上乃青州傅氏,後太爺爺嫡親一脈勤王護駕入汴京城,遂定居京城。”
閻王擰著眉在冊子上尋了好久,慢吞吞開口:“這冊子上也沒有她的名字啊。”
什麼叫冊子上沒有她的名字,這麼大個閻王殿這點事都能搞錯嗎?傅雲姝簡直不敢置信。
傅雲姝磕磕巴巴問道:“那...那我怎麼辦?”
閻王懶洋洋道:“當然是再送回去了!”
傅雲姝這下破防了,“我的身體都被燒壞了,我還怎麼回去!”
閻王這下犯了難,閉不做聲的思考起來。傅雲姝心下竊喜,她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讓她這麼回去吧?
沉默了好久,閻王終於給了傅雲姝一個定論。
“那你便在這大殿上多等些時日,等碰見一個可以裝載你靈魂的軀殼,再把你送回人間。”
合適的軀殼不易找,要年齡相當,性彆相同,外貌相似。
傅雲姝這一等便是七年。
她複又被黑白無常領著,按原路返回。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覺自身身處一片混沌,再回頭時,黑白無常已不再她身邊。
“舒玉!你這賤丫頭,快給我醒醒!”傅雲姝被一盆涼水澆醒,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位長著一臉橫肉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見她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高聲喝到:“你這小賤蹄子,竟然還學會裝死了?吃我的,喝我的那麼多年,我拿你換點錢怎麼了?”
傅雲姝被這一巴掌打得發蒙,她長這麼大,隻有她打彆人的份,還從未被彆人這般羞辱過。
“放肆!”她喘息著爬起來,怒目圓睜地瞪著那女子。傅雲姝身處後位多年,就算現如今落魄處於地位,可冷起臉來還是不怒自威。
女子被傅雲姝盯得發慌,她養了舒玉二十多年,還從沒見過舒玉像今天這般頂嘴。她顫著手指著舒玉的鼻子,磕磕巴巴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末了,她打開房門,高聲喊道:“當家的,你快過來看啊,舒玉這丫頭瘋了!”
傅雲姝蹙起眉,心裡暗忖:舒玉舒玉,怎麼總喊舒玉,舒玉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