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與舒 這個名字不好,改個名字吧。……(2 / 2)

她現在是舒玉,從前有關傅雲姝的種種,都該當做前塵往事儘數忘卻。

汴京城的早春夜裡還帶著冬日的寒涼,傅雲姝站在庭院裡,春風吹刮在臉上刺骨如刀。

站在無比熟悉的寧宣侯府花園裡,傅雲姝終於體會到了戲本子中所言,物是人非的感覺。

靈魂附到這個身軀裡還不到十二個時辰,這樣的奪舍能持續多久?傅雲姝有時甚至在想,這一切是不是自己死前所做的一場夢?亦或是老天覺得她死得冤枉,短暫的重生是給她的另一種補償?

如果一切都注定是幻滅的,那她的回來又有什麼意義?給沈驪,給兄長帶來第二次傷害嗎?

倘若那樣,還不如讓沈驪和哥哥認為她早已死在七年前的大火中。

傅雲姝打定了主意要隱瞞一切,在府中也處處躲著沈驪。雖說是有意躲著,其實沈驪也並不常回府中。

沈驪既不常在府中,傅雲姝身為東院女使自會清閒很多。來寧宣侯府的半個月時間裡,傅雲姝整日與府中的小廝女使混跡在一處。對過往七年有關沈驪的空白,也稍稍彌補一二。

戌時一刻,已是更深露重,張守忠提著燈籠來敲傅雲姝與紅英的房門。紅英睡眼惺忪,披著外衫,趿拉著鞋子去給張守忠開門。

房門僅開了一個小縫,倒春寒的涼意就順著門邊吹進屋裡。冷風一吹,饒是再大的困意也被吹散了。

傅雲姝半坐起來,側耳聽著門邊的動靜。

“張伯,這麼晚了是出什麼事了嗎?”紅英問道。

來府中也有半月,紅英已和張守忠熟識起來,私下無人時便喚張伯,傅雲姝也隨著紅英一起渾喊。

“侯爺回府了,眼下書房無人侍候,你們趕緊穿戴好去近前伺候。”

“侯爺怎麼這個時候回來?”紅英低聲抱怨著。

張守忠急切道:“哎呀,我的姑奶奶,咱們做下人的哪好多問主人家的事!”

傅雲姝在紅英與張守忠閒扯時就穿好了衣衫,再將頭發籠在一處,盤了個最簡單的發髻。又用涼水打濕帕子,擦了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有功夫杵在這抱怨,還不如手腳麻利點早些去侯爺跟前侍候。”傅雲姝走到門邊輕聲道。

“關鍵時候還是舒玉拎得清!”張守忠見傅雲姝收拾妥當,眼中讚賞之意明顯。

旋即又扭頭轉向紅英吩咐道:“舒玉先和我去侯爺處聽吩咐,你收拾好了去小廚房準備兩份夜宵,直接端到書房來。”

“為何是兩份?府中有客人來?”傅雲姝多了一句嘴問道。

“定北王和侯爺是一道回來的,眼下正同侯爺在書房議事。”

說完,張守忠抬腿就往東院走,傅雲姝提著燈,來不及驚詫哥哥的到來,隻得快步跟上。

傅雲姝由張守忠領著候在書房外間的暖閣,站在暖閣門邊,正好可以看見書房的全貌。

她貪戀地看著房內的二人,這樣的景象對於從前的傅雲姝來說日日可見,可對於如今的舒玉而言,每一眼都是奢望。

白日裡剛下過大雨,路上雨水未乾,空氣中也彌漫著雨後潮濕的氣味。即使屋內點著火爐,那股子陰濕氣也掩蓋不下去。

傅明靖戍守大齊北境十幾年,作為一軍少帥身先士卒,與將士們同吃同睡。北境四季白雪皚皚,冰雪覆蓋。傅明靖也因此留下了病根,每到雨雪天時,濕氣入體,膝蓋便疼的難捱。

傅雲姝瞧著傅明靖時不時用手搓著膝蓋,便知他是舊疾又犯。

暖閣爐子上正溫著熱水,傅雲姝取來灌進湯婆子裡,用手輕觸又覺得滾燙,複又用帕子包上,抬腿邁進書房。

直到踏進屋內,傅雲姝才發覺自己來的突兀又冒失,隻得捧著湯婆子硬著頭皮走到傅明靖近前,書房內談話的二人也頓時收了聲。

“王爺,夜裡濕氣重,將湯婆子覆在膝蓋上應能緩解一二。”傅雲姝的聲音越說越輕,說到最後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傅明靖一愣,沒有接過,也沒有說話。

傅雲姝騰地跪下,連忙道:“是奴婢唐突了,望王爺恕罪。”

傅明靖淡笑著接過,又伸手扶起傅雲姝,眉梢上挑,調侃起沈驪來。

“阿驪府中的人,淨個個都這麼貼心啊?”

傅雲姝借著傅明靖手上的力踉蹌著站起來,餘光瞥見沈驪半眯著眸子,眸色忽亮忽暗,看不出情緒。

傅雲姝沒來由的心慌,先沈驪一步解釋道:“是奴婢家中長輩也患有腿疾,每到陰雨天時便疼痛難忍,奴婢剛剛候在遠處瞧著,以為王爺也被此困擾,遂自作主張做了這等蠢事。”

話音剛落,四周便寂靜下來。傅雲姝自覺又說錯了話,垂首立在一邊不再言語。

良久,隻聽傅明靖長歎一口氣,幽幽道:“從前,小妹在時,也是和你一般貼心,可惜後來……”

傅雲姝站在陰影處,臉龐忽覺清涼,抬手撫去,才發覺是有淚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