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大門“砰”地一聲被合上。安聲曉撓撓頭,笑的一臉無奈。
路邊一群小孩打鬨著跑過,他側身讓出道路。
跑在最後的孩子摔了一跤,玩具滾落到安聲曉腳邊。
他蹲下撿起,把它拿給正趴在地上啜泣的孩子。
那個小孩坐起身,接過玩具,發現同伴們早就跑的沒影了,哇一聲哭起來。
安聲曉又撓了撓頭:“這怎麼也生氣了?”
他求助般地看了看林肴。林肴靠著牆,雙手抱胸,一言不發的和他對視。
算了,靠他還不如靠自己。
安聲曉歎了口氣,把眼鏡推正,柔聲問那孩子:“他們不帶你一起玩麼。”
小孩淚眼汪汪,對著他點點頭,接著又搖頭。
安聲曉從袋子裡拿出一張白紙,折了四份,徒手撕開。
“我送給你一個玩具。”把其中一張放到了孩子手裡,“你像我這樣,把它對折過來,再折一下……”
小孩吸著鼻子,模仿著安聲曉把紙折了幾下,然後用另一隻手把它壓在掌心。
“想一個你想要的動物。”
“小狗!”
安聲曉把手打開,白紙在掌心彈開,確實是一隻坐在手上的折紙小狗。小孩驚喜,急忙打開了自己的,一隻立著耳朵的站姿小狗出現在手上。
“隻有這幾張紙可以疊成這樣哦。”安聲曉把剩下兩張紙也給了小孩,“它們喜歡你,所以會跑出來。不過小動物們怕大人凶,如果會被大人看到的話,它就不會出來了。”
小孩捧著小紙狗,蹦蹦跳跳:“那我可以給均均他們看嗎?”
“你剛才那群小朋友麼?當然可以啊,快去快去。”
“謝謝哥哥!”
看著小孩跑遠,安聲曉起身走到林肴麵前,握著拳頭伸向他。
“想一個你要的動物?”
沒等林肴回答,就打開了手,手心裡躺著一隻的紙疊的金魚。
林肴接過,左右翻看,看得見折痕,看不到黏合處。
他剛想撕開研究,安聲曉提醒道:“你這樣它會死哦。”
用的是對剛才那個孩子說話一樣的語氣。
“哦。”林肴把紙魚放進了褲兜,頭朝周莊大門點了點:“你把他惹生氣了?”
“好像是的。”安聲曉晃晃手上的袋子,“不過,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有什麼誤會之後再解決吧。”
兩人往小區外走著。
正值暑假,小區裡到處都是在玩耍的小孩。林肴不自覺地在找剛才那群孩子的身影。
“你今天怎麼來這了,不用打工麼?”身邊人這會才想起來問。
“下午的班。沒什麼,突然想過來看看。”
一問對一答,安聲曉倒是習慣了林肴這種冰冷的回話方式。
林肴掃了一眼安聲曉的手臂,“你還好麼?”
馮如慕消亡了,安聲曉留在他體內的石頭肯定也跟著碎了。
安聲曉掀起衣袖,手臂上光潔無痕:“沒大礙,一開始破開石頭的時候痛過了,現在石頭不回身,倒是不會痛到自己身上。”
“等到最後雙禮的時候你會痛麼?”
“那就不知道了。再說到時候要痛的多了,也不差這點。”
林肴沒接話。
又走了一陣,才開口和安聲曉彙報起昨晚的審判。
“馮如慕消失之前哭了。”林肴說到這頓了頓,“他告訴我他是關抱月的拯救者。”
“他不是。”安聲曉斬釘截鐵地說。
又繼續補充道:“他的記憶幾乎是拿不回來的。他們的記憶都被剝奪到石頭裡了,所謂恢複,也隻是從裡麵拿回來其中之一的記憶,幾十來號人呢,他有多大概率拿到他自己的?”
他清楚,讓林肴遲疑的其實是“拯救者”的事。石靈們幾乎都執著於找到那個人,這簡直像一種雛鳥效應。
林肴當初一身傷昏迷著,被他們從拯救者家裡帶了回來,對拯救者的感謝和道彆都沒說成,又再也沒遇見過,自然會在意更多。
他知道林肴這幾年一直都在找他的拯救者。但那是林肴才會做的事,不是那個人。
“我不清楚關抱月到底和他說過什麼,但有一點我很確定。”安聲曉停下腳步,轉身望著越走越慢的林肴,“所有人都可能崩離,除了關抱月。”
關抱月本來就隻是半片殘魂變成的,哪來的情感。
安聲曉目光凝重,林肴對拯救者的事過分看重了,看來單獨把這家夥留在人類社會還是太危險。
“林肴,任務也解決了。你跟我回去吧,便利店那邊彆待了。管理處缺人手,你回來幫忙。”
林肴一直以來都很順從,從不會問為什麼這麼做。
他認知到的世界就是這樣的,聽到了命令,就去執行;聽到問題,就安靜等提出問題的人告訴他答案。
“不。”
但這一次,林肴拒絕了。他低頭盯著地板,顯然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麼。如果是周祝錦呢,周祝錦會怎麼說。
安聲曉還在勸他:“你忙不過來的。”
我想留在那。他應該會這麼和周祝錦說。他想要接觸到人類,他們懂笑懂哭,有人看到紙張疊成的小狗就能破涕為笑,還有人會聚在一起討論很多東西,然後發出同樣的感慨,好像那樣一致的情緒是大家本來就有的。
可是他從來沒有。
他抬起頭,望向安聲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