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華燈初上。
明畔江邊霓虹一片,天色半沉,遠處的街市高樓燈火輝煌。
飯局一散,已經是傍晚七點多,眾人出了酒樓。
這所謂接風宴其實就是程彬帶著那幾個同校的男生來巴結周識晏的幌子,周識晏自是明白。
隻是沒成想中途遇到了桑梔槐,本來周識晏想著跟程彬他們吃頓飯就完事的,但他破天荒不想讓桑梔槐去那瀾宣茶樓,所以最後反倒是成了周識晏請他們吃飯了。
畢竟雲尚燴一頓飯不是誰都請得起,也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周識晏也是個胃口比較刁的主兒,一般飯店他不去。
這一頓飯下來,桑梔槐吃得很飽,也很滿足,並且很感謝周識晏這個初來乍到的公子哥兒鄰居,她暗道等有機會一定得還人家一個人情。
程彬那幾個卻吃得不怎麼自然的感覺,引得周識晏有些小新奇,他就去接了個電話的功夫,一回來這群崽子就坐得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看得他一陣發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周識晏沒那閒工夫去琢磨這種無聊的事。
幾個人站在大門對麵的護欄邊兒上,往前一眺便是倒映著五光十色的明畔江。
常理說來吃過飯後怎麼著也到了個娛樂環節,程彬嬉笑著攬了攬周識晏的肩,道:“誒晏哥,咱打台球去,正好放鬆放鬆,方子覓那小子最近尋到一個好場地,看看去?聽說裡麵還有……嘿嘿。”
他擠了擠眼,有些方正的臉上露出一抹猥氣的笑。
“不去。”周識晏麵無表情,破天荒的拒絕了他的一番盛情邀請。
見周識晏跟人說著話,桑梔槐本來想直接走了,但是又覺得不給人打聲招呼就離開大抵有些不禮貌,於是她靜靜站在原地。
“我這幾天沒什麼心思出去瞎耗,你,還有那幾個,沒事彆來煩我。”
周識晏眉眼英挺,麵無表情冷著聲說話時總有些微微的壓迫感。
程彬麵上一白,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焉了吧唧應了聲好。
周識晏轉頭看向桑梔槐,換了個緩和語氣發問:“你現在回家不?”
少女臉頰有些紅撲撲的,許是包間裡暖氣太足的緣故,這會兒還有些熱意未散,周識晏覺得她這副模樣倒是更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桑梔槐眼神清亮,想了想好像也沒什麼事了,於是應:“回,那我先走了哈。”
看她答的乾脆,周識晏輕點了下頭,溫聲道:“等一下……”
話音未落,程彬的聲音從後邊傳來:“那什麼,晏哥那我們幾個就先走了,晏哥再見。”
與此同時,桑梔槐也停住了正欲踏出的步子。
後麵接連有幾聲音色各異的“晏哥再見。”
周識晏淡漠的嗯了一聲,想起什麼似的,轉頭道:“程彬,有車沒有?隨便給把鑰匙使使。”
聞言,程彬將目光往兩邊看了看,立馬就有人遞上去一串鑰匙,並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程彬咧嘴一笑,道:“晏哥,接著,往前走個十幾步,一汽修店門口邊兒上黑色鈴木。”
他邊說邊將鑰匙隔空拋給周識晏,又說到:“雖然比不上晏哥你的川崎H2,但騎還是能騎的。”
周識晏隻手接住,衝他揮了揮手。
一行人就轉身走了。
桑梔槐見他把鑰匙圈套在手指上轉了一轉,而後一道沉穩的聲音就落入耳畔:“走,我載你。”
她聽得一愣,神色有些難得的拘謹。
周識晏瞥見,勾唇一笑。
晚風冽冽,吹亂了他額前的黑色碎發,桑梔槐彆開視線不去看他,甕聲說了句:“那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看起來不像好人?”
桑梔槐還正兒八經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少年一雙桃花眼潤澤清亮,薄唇透紅,眉平,尾端微折,線條英挺流暢,似有若無的張揚感。
他饒有興致的任憑桑梔槐打量,一張俊臉上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微翹著唇角。
看起來確實有些貴中帶痞,神態上自有一種壓迫感,想到程彬之前說的那番話,他以前在軍區家屬院裡長大,從小到大是個孩子王,桑梔槐現在倒是有幾分相信了。
“……有點,吧?”
“……”
“喀喀?成,你說有點就有點吧,那我儘量表現得像個好人。”
“?”還能這樣啊?
“就當是…你‘特意’,為我,你的新鄰居,煲粥的回禮,這是附贈的一份‘護送禮包’,走吧小朋友,車擱前邊兒呢。”
少年一字一頓,咬重了幾個詞,他尾音輕揚,帶著幾分悠然。
桑梔槐麵上莞爾,心裡想的卻是,良心有點痛啊,之前給鄰居投喂吃不完的粥,沒想到人家到現在都還記著,一會兒請吃飯一會兒載她回家,可以說是湧泉相報了。
她沉吟片刻,道:“雖然但是,小朋友啥的,聽起來真的有點油啊喂……17歲的高中牲感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桑梔槐嘀咕著回應剛才他那句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周識晏有些沒聽清,轉頭問她:“咕噥啥呢小朋友,你17歲啊?”
反正他就聽到這麼點信息,沒頭沒尾的。
桑梔槐像是默認,轉而說道:“請你不要叫我小,朋,友。”
她微眯了眯眼,目光像在威脅人,但是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少年“嘶”了一聲,眉梢微挑,有些欣然的彎著唇角。
他眸光閃爍,不經意落入桑梔槐眼底,彎著的眼眸裡像點燃了星河,看得女孩心尖兒沒來由的一顫。
周識晏微微彎了彎腰看向桑梔槐,道:“不叫你小朋友,那叫你什麼,你有沒有小名?”
桑梔槐乜他一眼,眼神似乎無聲的說著“你沒事吧。”
最終轉化成了一句:“怎麼,我大名喊起來燙嘴?”
周識晏挑著唇笑:“你不是說‘鄰裡一家親’?我想喊個彆稱不是很奇怪吧…不過既然你不想說,倒也沒關係。那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他轉了話頭,兩個人邊走邊說著,絲毫沒注意到旁人投來的目光,又尤其是一些女孩兒,眼含豔羨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因為基本上都是周識晏在找話題聊,桑梔槐在一旁作答。
生日這個問題倒沒什麼唐突的,桑梔槐脫口而出:“02年7月份的。”
周識晏表情微微驚訝,同年的。
於是他說:“同一年的啊,不過我是1月份的,你幾號的?”
桑梔槐被他追問得有些愣,怎麼突然感覺他話好多。
雖然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桑梔槐還是認真的說:“13號。”
周識晏的神情驀的驚訝了起來。
看見他突然詫異的表情,桑梔槐忍不住就問了句:“看你的表情,難不成也是13號的啊。”
周識晏收回放在女孩發頂的視線,用他平時那種混不吝的語氣說:“你猜猜,要是猜對了我就…”
見他沒說後文,桑梔槐仰頭看他:“你就什麼?”
周識晏狡黠的笑笑,他手裡把玩著鑰匙,道:“你猜對了我就允許你給我取外號,哪種的都行。”
桑梔槐不著痕跡的抿了抿唇,道:“那要是猜不對呢。”
周識晏像是計謀得逞一般:“猜不對,就給我說你小名叫什麼。”
不大可能吧,同號生日這種事,雖然有概率發生,但是突然說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和自己的新鄰居?
桑梔槐看見周識晏臉上露出一抹了然又有點得意的笑。
她決定賭一下,於是緩緩開口:“我猜你是。”
“是。”
周識晏絲毫沒有耍賴的跡象,他們說好了,桑梔槐猜對了就可以隨便給周識晏取個外號,但這會兒桑梔槐倒是犯了難。
她唇瓣微張了兩下:“我……想不出來什麼外號,可以留著以後取不?”
“咳,當然可以……”
周識晏覺得她逗趣兒,忍不住伸出爪子捏了捏女孩紮得有些蓬鬆的發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