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醒了醒了。”
他睜開一雙迷蒙的眼看我,很自然地將自己塞進了我懷裡。
“姐姐,你睡了一整天了。”我聽見他委屈的聲音。
身體發熱、伴隨著肌肉抽搐,我在睡夢中顯出痛苦的模樣,家裡以為我發燒了。幾劑衝劑送下,我的狀況就好轉了,後來隻是安靜的沉睡,看上去就是一副著涼了的樣子。
但小孩總覺得不是。前一天剛遇上那樣的怪物,後一天一向健康的姐姐就倒下了,他覺得這兩件事脫不開關係,一整天憂慮不止。媽媽一接他回來,他就跑到了我這裡來。
我聽他講這段時間裡的情況,點點他的額頭,說:“以後不要這樣了哦。”
他扭過頭不看我,說:“要是你真的發燒了的話。”
前一天受了驚嚇本來就沒睡好,白天又一直繃緊著,他溜過來在我這裡守了沒一會兒,濃重的疲倦就讓他忍不住想要合上眼睛。
於是他鑽進被子,靠著我睡著了。
我扶著他腋下讓他站好,打開門縫探頭探腦,確定媽媽還在樓下,悄悄將他送了回去。
然後我噠噠噠跑下樓喊道:媽媽我餓啦!有吃的嗎?
那次“發燒”給我最大的經驗是,我似乎可以拉那些怪物入夢。無論是那些常見的小怪物,還是那些眼睛亂瞟觸須亂飛的惡心東西。
前提是觸碰,而且這期間我不能對它們抱有惡意,不然在我觸碰到那些鬼東西之前它們就炸掉了。觸摸它們,不能抱有惡意——
太惡心了,我感覺我的心理閾值都提高了不少。
在夢裡殺掉那隻大毛毛蟲之後,我對那些東西的影響力變強了很多。這使我的實驗很不順利,炸了幾十隻我才堪堪學會克製自己的惡感。
接下來的睡夢裡,我就會與它們“重逢”。每乾掉一隻,我好像就會變得厲害一點。很難描述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但我能感覺到夢境本身對此的渴望。
食物,我隱約感受到這些東西對夢境的意義。
像第一次那樣的“大餐”屬實罕見,我有近兩年都沒有再碰見過那樣的大家夥。我想這可能和我罕少出門的生活習慣有關。
我平日裡隻會在三個地方:家裡、學校、幼兒園。當弟弟升上小學之後就穩定保持著兩點一線的活動軌跡。偶爾被伊織拉出去買東西,就是我難得的額外運動了。
要是在這樣安定的生活環境裡還總是能碰見“大件行李”,我就該懷疑自己的運氣了。
雖然意識到自己大概可以吞噬那些小怪物身上的某種東西——可能是能量?——我也沒有主動去找過它們。我很滿意自己當下的生活,完全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要是再像第一次那樣沉睡,爸媽和弟弟都會擔心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家的小孩,他和我不太一樣。打個比方:我是一位怠惰的園丁,將遇見的怪物都當做花肥埋進土裡,用來培育我的花園;我的弟弟就是一位運氣很玄學的寶可夢大師,我很難說他運氣是好是差,遇見大型怪物是很危險的,偏偏他每次都能險中求勝,然後捏著一顆顆黑色的球球回來。
他很倒黴,這一點是真的。這不隻是指他遇險的幾率,還有他倒黴的能力。
我不明白怎麼會有能力要求使用者吃那種東西。一方麵是“我在吃一種惡心東西”的心理;一方麵則是它們本身的味道,我舔不出來,但據我弟弟表述,那味道是真的一言難儘。
但總歸我倆都有了自保能力,互相依靠著也沒遇到過什麼危及生命的情況。偶爾有一兩次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也因為我在夢境中的不死特性化險為夷。
日子就這樣一日日地過,一晃我就已經十七歲了。我按部就班地上著高中,成績出色,80以上的偏差值足以讓我選擇自己心儀的大學。
家庭圓滿,學業順遂,伊織和我從四歲起就一直在一個學校,生活對我好的不可思議。這樣平靜安寧的生活十多年如一日地眷顧著我,以至於外來因素出現時我腦海裡嗡的一聲,一時竟不知如何麵對。
這一年的三月七日,母親突然打電話喊我回家。我拉開家門,全家人如數在座,客廳站起一位黑短發蓄胡茬的壯漢。
他說你就是夏油小姐吧,我是來自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來這裡邀請你們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