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還是年輕,絕對想不到你三師兄還有條密道吧!”林和風領路道。
“師兄,您老今年貴庚啊?也不過三十出頭吧。”江水雁的意思是想說:師兄不過大對麵幾歲,黑麵具的年齡還是個未知數,這就開始賣老了。
穆行舟在黑暗中走在江水雁身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師兄我今年三十六啦,按年齡,我確實都快能當你長輩了。和你嫂子結婚晚,我要是早結婚,雲恩怎麼著也得和你差不多啦……”林和風開玩笑道。
昨晚,隔牆有耳,明知有暗道也得拖一時。
穆行舟默默看著林和風,不言不語,想順著師兄的意思走。
三人圍坐圓桌,“一個一個來,這樣,師弟,你去看看是否有人竊聽。”林和風故意悄悄說。
穆行舟裝作隨意地開門,似乎想看看月色真美,四周觀望,輕歎一句,關上了門。
“四周全是耳目。”穆行舟道。
“無妨,他們隻敢監禁,不會真的傷了我們,一來是他們要的‘東西’;二來他們和孤山派作對,沒有好果子吃;三來畢竟我是城主,壞了大家的規矩,他也不好辦。”林和風答道。
休養生息,走一步看一步。兩方都在明處,就看誰沉得住氣了。
“對了師兄,你還沒回答水雁的問題呢。”穆行舟看向林和風。
“他們裝作西沙的商人,牽著駱駝,馱著商品物資進來的。這麼多的人員……一大半都是長期藏匿在虹州城的,具體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滲透進來的,可我估計怎麼也得……”林和風話音落,伸出兩個手指頭。
“這麼長時間,人又這麼多,師兄你就一點察覺也沒有啊?”江水雁驚訝道。
“察覺到了,可我覺得無非就是,多做點生意多賺點錢,有什麼好消息壞消息他們也能知道。”林和風無奈道。
“他們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謀劃這一切了。”穆行舟右手托腮道。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就是那個‘東西’呀。”江水雁思考道。
“這不是我們想知道就能知道的,知道太多也不好。目下最重要的,是咱們仨怎麼脫離虎口?”穆行舟說。
聽完,江水雁一連打了三個哈欠,困的淚水盈盈,困倦不堪。
林和風看此情景,“師妹,你去床上睡去。師弟,你就委屈和我一起趴桌子睡吧。不能打地鋪,要不然容易濕寒。”
江水雁還想說些什麼,穆行舟笑著搖頭,林和風便以為江水雁想托辭穆行舟製止。
“謝謝師兄,委屈你了。”江水雁笑著說。
當江水雁撐開被子時,發現有兩床被子,林和風不冷,於是分給了穆行舟。
棉被溫暖,穆行舟緊緊裹著被子,趴在桌子上,暖意和困倦逼迫得他瞬間睡著了……
……
夢境還是那個熟悉又恐怖的故事……
十二年前在虹都,小行舟七歲,和阿爹阿娘永遠在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富家子生活。突然有一天,父母要搬家。在小行舟的心中:隻要和家人們在一起,無論在哪裡,就很快樂。所以那時候他就沒有想過,為什麼要搬家。
可是要離開多年一起玩的小夥伴們,就很傷心。
春社節到了,這恐怕是小行舟在虹都過的最後一個這裡最熱鬨的節日了。
白日,小行舟和大家在家旁邊的街道放風箏,風箏一不小心就掛到自家院子裡的梨花樹上了。
於是回家要拿風箏,剛要轉過回廊邁進院子裡,就聽見父母爭吵,“穆朋,早知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嫁與你!”瓷器破碎的聲音和爭吵的聲音。
小行舟不敢動不敢喘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思穎,是我對你不起。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穆朋安慰道。
“穆朋,我不求你對我怎樣,我隻求我們的安全,尤其是我兒子的安全,你知道嗎!”李思穎講完,不顧眼淚,就離開了。
李思穎出門時,小行舟偷偷看到了側臉,心想:娘一定哭地很傷心,是因為我嗎?
春社這日,宵禁取消,全城一直鬨到了午夜才漸漸安寧。
次日淩晨,天還是黑洞洞的,仿佛永遠不會見到黎明。
小行舟是被抱進溫暖的馬車,還來不及看最後一眼這個家,還有那棵梨花樹。
“阿濱,都準備好了嗎?”穆朋謹慎問。
那個叫阿濱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名叫齊濱。身上有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堅毅,做事踏實謹慎。此次出行,除了一家三口,還有就是齊濱和小行舟的小表妹。
事不宜遲,一上車便快馬加鞭,一路西行。
行了很久很久,小行舟也忘了行了多久,好想很久,又好像很短。
總之一轉眼,就到了西行的一個夜晚,我們走到一間大大的小廟,我說我認得是“鴛鴦廟”。
突然蹦出來很多蒙麵人,突然有幾個刀指向我們,突然爹身負重傷,突然表妹身中刀吐了好多血,突然娘衝到我跟前緊緊抱住我,突然我親眼看見齊濱用棍棒一直打爹……
很多突然的畫麵,攪動的頭很痛……
最後就是,一位灰袍灰發的大叔用劍劫走了我。我一開始以為大叔是個壞人,因為他騙我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不信,我又哭又鬨,吵著見爹娘。
我的確見到了,“穆朋之墓”“李思穎之墓”。
再後來……
……
穆行舟猛然驚醒,漸漸平穩呼吸,把頭埋進雙臂,這才發現滿頭虛汗,全身也發虛汗,被子掉到了地上也渾然不知。
起身悄悄撿起被子,林和風也是太累,沒有被驚醒。抬頭望天,黎明剛好。
穆行舟踱步至床前蹲下,江水雁還在美夢,靜若處子,可愛至極。穆行舟想撫摸下小腦袋,怕驚擾夢中仙子,隻是呆呆望著,嘴裡無聲念著兩個字“鴛鴦”。
日頭高了,二人都醒了。敵方禮貌地不正常,等吃過了午飯才來談判。
情境與昨晚差不多,林和風還是不知道,於是又剩下三個人。
正當江水雁無聊地想要打牌時,林和風突然點了他們倆,來到床後。
指指倆人,蹲下指指床底,做了一個向上翻到手勢,三人都懂了。
就這麼悄悄地,順理成章地逃跑了。
三人跑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才敢說話,可腳下不敢停。林和風在黑暗中向前領路。
“師兄,這條路通向何方?”穆行舟問道。
“直接通向城郊,我打算出去後,向春州城城主求助,告訴各城城主西沙的事。你們也跟我一起去吧,你們被師兄連累,我怕有人找你們麻煩。”林和風道。
“好,我們和師兄一起,正好能保護師兄。”江水雁道。
“師兄,你的家人都安頓在哪裡了?那會怕隔牆有耳,不敢細問。”穆行舟問。
“放心,我都給他們安排好了,都安全健康地活著。”林和風道。
“唉,怎麼有兩條路,世風日下,連秘道都有分叉路口。”江水雁笑道。
“跟著師兄你們倆,向右走,據說那是一條費路口,本來挖到了一半,發現有許多石頭堵住了,就廢了幾丈遠,返回才重修了這裡。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走地比較迂回。”林和風道。
聽到這裡,江水雁好奇地問,“師兄,看你如此熟悉道路,摸黑都能奔跑起來,你這得走了多少回?”
“據說這是不是上上哪一任城主修建的,從修建起,曆代城主就有個不成文的臨時保命規矩,熟悉秘道。”林和風黑暗中笑了笑。
“是隻有城主知道,還是城中官員都知道?”江水雁問道。
“這自然是……”林和風正解釋著。
穆行舟突然橫插進來,“不好,他們追來了!”
“他們怎麼發現地那麼快,跟咱們那麼緊。就跟事先通知過一樣,還是延遲通知的。”江水雁緊張地開玩笑道。
穆行舟趕緊牽過江水雁,“師兄,肯定不止一人,他們到分叉口,定會兵分兩路。我們還有多久能出去。”
“放心,他們追不上我們,你以為秘道就隻是簡單的秘道嗎?還是太年輕!”林和風笑道。
穆行舟江水雁黑暗中隻能給對方一口大白牙。
約莫半個多時辰,耳目們聽不到房間中聲響,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睡覺。
其中一個耳目頭頭,本著責任的信仰,偷偷往窗縫兒裡一看,隻能看到從床前到桌子這一點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