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你真是來上京應試的麼?……(2 / 2)

桂枝香 小兔張飛 5222 字 11個月前

“那你昨晚可聽到什麼動靜?”

遊遠仔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稟大人,草民昨晚睡得朦朧之際隱約聽到窗外有鋤地聲,現在想來莫不是殺人凶手在埋屍!”

遊大人不肯定也不否認,朗聲道:“傳楊翠。”

一個係著青花汗巾的豐腴婦人被帶了上來,那婦人一臉驚恐,一上堂就哆嗦著撲通跪下了,正是早晨和遊遠說話的楊大娘。

“楊翠,我問你,你可認識這堂上的三具屍體,兩個活人?”

楊大娘抽出汗巾遮著嘴,機械地轉著腦袋把堂上的五張臉看了個遍,點頭道:“回大老爺,民婦都認得。”

“那你說說吧。”

“我旁邊跪著的是賣糕餅的遊書生,上月初三才來上京,平日裡就守著攤抱本書看,不怎麼出門,渾事不清。那邊插著箭的是李癩子,死了的三個人分彆是他娘、他媳婦和他兒子。哎喲,這李癩子可真是命不好,打小爹就死了,老娘中風,取了個媳婦是跛子,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聰明伶俐,又得了癆病,得靠藥養著。”

楊大娘偷瞄了眼遊大人,見遊大人沒有不耐煩的神色,才又接著道:“一大家子病的病,弱的弱,全靠李癩子一人養活。李癩子祖宅在觀音橋邊,後來被明春樓征成了酒庫,他就幫著運酒,一家子窩在酒庫裡也算湊活。上個月官府頒了‘官酒令’,明春樓轉手把空酒庫租給了遊書生,把李癩子一家趕了出去。那之後就沒怎麼見過他們了,倒是有人撞見他娘子帶著老娘和兒子住在橋洞裡,今天一見,怎麼就都死了呢?作孽哦。”

楊大娘話剛說完,就有個捕快模樣的男子上前回稟道:“遊大人,屬下帶人在觀音橋一帶查訪,和楊翠所說一致。屬下還找到一個觀音街挑夫稱曾看到李癩子的娘子被人從明春樓裡趕了出來。”

“傳挑夫、明春樓夥計、明春樓老板。”

又上來兩個挑夫、夥計打扮的男子,齊刷刷跪在堂下。

遊大人麵色一沉:“明春樓老板何在?”

兩側捕快麵麵相覷,無一人上前回話。從屏風後轉出一名小吏,附在遊大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遊大人手撫美髯:“原來明春樓的老板竟是姚國舅。潘大人,遊某年老昏聵,隻知傳喚有官職爵位之人需上報大理寺,可不知大慶律法中可有規定傳喚國舅亦需上報?”

坐在遊大人右側首位的麵白微胖官員正是大理寺卿潘正,他笑眯眯地答道:“遊大人不妨先審訊挑夫、夥計等人,等縷清案情,若實有必要再請國舅不遲。”

“潘大人,傳喚國舅可需上報?”

“這……律法中確無規定,但……”

“那便好。雲大人,你與太子素來交好,想與姚國舅也有幾分交情,巡檢司能否走一趟請國舅來衙?”

雲昭郎手撫腰間長劍,頷首道:“雲皎得皇上口諭,協從破案、緝拿真凶,匡正法紀,絕不徇私,但聽大人調配!”說罷領著堂下巡檢司士兵颯遝向外走去。

潘正白著一張圓臉,連連搖頭,遊大人倒是神色依舊。

挑夫口述與捕快所說一致,在上月十五日明春樓門口,看到李癩子家娘子被夥計一路轟出大門口,推搡在地,挑夫看不慣還上前扶了一把。

“大人呐,小的隻是把她轟出去,可沒把她推倒啊,她死了可不關我的事啊大人。”夥計急赤白臉地辯解道。

“是否推倒自有眾多人證,豈容你狡辯?我再問你,為何推搡李氏?”

“大人,那李氏蠻不講理,非要我們東家把宅子還給她,可她家的宅子是白紙黑字賣給了我們東家的,現在又想要回去,大人你說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她不聽,還在店裡鬨了起來,小的不把她推出去沒法做生意啊。”

“房契何在?”

“這,應當在東家那裡……”

“你可認識中箭之人?”

夥計愣了下道:“這不李癩子嘛,之前鬨事的就是他媳婦兒。以前在店裡搬酒,‘官酒令’頒了後,就改成買肉了。”

“明春樓的夥計每月工錢多少?”

“稟大人,這得看具體的差事。大廚的工錢最多,打雜的最少,像小的這樣的跑堂的每月也就二錢銀子。”

“那李癩子工錢多少?”

“誒,還彆說,大人,李癩子是我們那的特例。可能是因為東家覺得他可憐,他領得比彆的乾活的格外多些。搬酒的時候最多,每個月有一兩,我們看著都眼熱。但後來不做酒生意了,改去買肉,就和我們一樣了。”

遊大人捋捋美髯,沉思片刻,朗聲道:“傳仵作。”

遊遠眼看著堂上跪著的人越來越多,稍稍往旁邊挪了挪,給後來的人讓出位置,這一挪剛好挪到屍體旁邊,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仵作一路小跑到了堂上,見正中有一空處,便正好跪下。

“仵作,報驗屍結果。”

“回稟大人,三人均死於頸間刀傷,一刀斃命。經查驗屍體腐爛程度,死亡時間在昨日子時到今日醜時之間。死者麵容平靜,並無猙獰之色,疑是被相熟之人所殺。老婦人左臉筋肉板結,應是生前中過風。小童體內肺臟萎縮,應是生前害過癆病。”

“藥鋪裡一副治中風的藥和一副治肺癆的藥需多少銀兩?”

這時,一直在李癩子身旁紮針的大夫插嘴道:“大人,治中風和肺癆病關鍵在於滋養順氣,需要用到補身的藥材,所以比較昂貴,若要控製病情,每月大概各需五錢銀子在藥上。”

“夥計,昨日晚間到今天早晨,你可見過李癩子?”

“見過。這一個月他天天魂不守舍,他娘子來鬨事後,更是每天鬨著要見東家。可東家是何等身份,怎麼是他想見就能見的?”夥計說到這裡察覺有些不妥,覷了眼遊大人,見遊大人並未發怒才又說道。

“可是昨天他突然不鬨了,還拿銀子在店裡買了好些肉菜拿回去,大夥都以為他想通了呢。今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把肉買回店裡了,小的還跟他打了個招呼,他也不理。後來客人多了,店裡忙起來,就沒看到他了。誰能想到他躲在二樓刺殺王子呢!”

“你可知道他平日都去哪裡買肉啊?”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應當是挑著哪家肉好就買哪家唄,不過最近又最大的是張家豬肉鋪,應當在那裡買得多。”

“楊捕頭,你可探訪到裹在小童屍體上的血衣歸屬何人?”

那夥計說得興起,嘴快接話道:“大人,這小的知道。昨晚李癩子走的時候就穿著這件衣服。”

楊捕頭瞪了夥計一眼:“稟大人,屬下探訪觀音街居民,這件血衣確是李癩子舊衣。”

遊大人聽完,起身背著手踱了兩步,緩緩道:“如此,案情已大致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