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八怒道:“怎的?牛皮吹破了圓不上?”
西川國王子咬牙道:“那人便是北狄的將軍兀托,我在和他短兵交接時,親眼見到他一箭便殺死十數人,那一戰西川軍隊傷亡慘重,還是靠著後方援兵才勉強抵抗下來。這弓是他退兵時留給我的,他不僅留給我了這張弓,還留給我了一句話。”
伏八道:“什麼話?”
西川國王子看著皇帝道:“他說‘西川羊人何不早日投降?就算拉上大慶馬人一起也注定是北狄國的手下敗將!你不妨在西川、大慶找找有沒有人能拉開這張弓,若是找不著,就趁早來給北狄國放羊牧馬!’”
伏八目眥欲裂,吼道:“醃臢蠻子,飲血野人!也敢欺我大慶國無人?”
說罷,伏八上前握住烏木弓,大喝一聲,箭弓應聲而起。伏八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大喝:“箭來!”
立馬有士兵快步跑上前去,將箭矢搭在伏八手上。
伏八一手握弓,一手捏箭,奮力地拉開弓弦,隻見他頭上不斷冒出鬥大的汗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拉弦的手臂血管爆起,然而弓弦也隻是拉了個半開。
伏八持弓的手已經開始顫抖,終於他爆喝一聲,弦被一股大力拉得滿月,箭矢如流星般劃空而去,勁力之大攪得所到之處氣流翻湧,可惜最後失了準頭,隻斜射到了地上,但還是將地麵射出一個碗口般的大洞,碎裂的沙石飛向半空,直至五丈外才紛紛落地。
眾人被這一箭的威力驚得目瞪口呆,再看伏八將軍,剛剛拉弦的手已是鮮血淋漓。
皇帝問道:“王子那日所見兀托用這烏木弓如何?”
王子歎口氣答道:“輕鬆自如。”
四周彩棚一片沉寂。
忽然,一個清冽的聲音響起:“王子為何滅自己威風,長他人誌氣?”
雲皎自彩棚中走入箭場,一邊走一邊往右手拇指套上決、往左臂套上遂。
西川王子盯著雲皎道:“我認得你,你是那日的那個巡檢使。怎麼?你也想來試試烏木弓嗎?”
他上下打量著雲皎勁瘦的身體,搖頭笑道:“我承認那日你箭術不錯,不過烏木弓可不是尋常弓箭,你們國家的將軍尚且如此,更可況你呢?你如此瘦弱,怕是連弓都拿不起吧。”
雲皎將決、遂戴好,向西川王子道:“王子以為射箭隻靠蠻力?”
說罷,雲皎右手自腰間一彈,一柄雪白長劍龍吟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白的亮光後穩穩插入雲皎麵前的地裡,接著手握烏木箭弓,氣沉丹田,用力向上一拋。
不待稍歇,雲皎自身後箭筒抽出三支烏金長箭,而此時烏木弓正好下落到雲皎麵前。雲皎疾風般踢出長腿,腳尖鉤住弓柄就勢一轉,引著烏木弓靠在豎立的劍柄上。
腿剛沾上劍柄,雲皎搭箭上弦,後仰拉弓,用身體將弓弦拉滿,待勢已備、力已竭,便鬆開四指。三支烏金箭拉出三道金光,帶著萬鈞之力疾馳而去,破空聲如同鼓樂般震耳。
“砰!”遠處的三處箭垛應聲而破,其後樹叢簌簌,三顆一人環抱的桂樹攔腰而斷,而林中仍傳來飛花打葉聲不止。直到“叮叮叮”的三聲金石相擊聲響起,林間才歸於平靜,應是箭頭砰擊岩石,才止了去勢。
雲皎將烏木弓一腳踢到地上,環顧呆愣的眾人,對西川王子道:“王子,北狄人有北狄人的長處,大慶國也自有大慶國的厲害。大慶西川有若乾鋒利兵刃、精巧機括、勇猛將士,一張烏木弓,何足懼?莫非刀劍之痛痛過俯首稱臣、拱手祖宗基業?莫非箭矢之苦苦過國破家亡、渾如喪家之犬?北狄視我等如豬羊,我等必梟其首報之。”
雲皎說罷,又向殿前司侍衛道:“取龍筋弓來!”
殿前司一侍衛惶惶看向皇帝,見皇帝點頭首肯後,才離去取弓。
俄頃,侍衛遞給雲皎一把其貌不揚的箭弓。雲皎拿著這張輕巧的弓,向西川國王子道:“王子請看,這張弓是便是大慶國的龍筋弓,弓身是用楊木所作,簡單輕巧,人人皆可挎負。但這弦卻是用大慶特產的龍角牛的筋為主材,並以‘角、膠、絲、漆’鞣製而成,十分堅韌,所發之箭尤為疾勁。”
說完,雲皎側身而立,再取三支烏金箭,右臂將弦緩緩拉滿,仍是用身體將弓與弦拉成滿月後,才驟鬆四指。
這次的三箭不似剛剛那般聲勢浩大,如三道影子掠過,眾人甚至未看到箭垛、樹乾搖動分毫就聽到熟悉的“叮叮叮”三聲響,這才回過神來,原來不知不覺間,箭頭已碰到岩石了。再凝神細看,箭垛和樹叢枝乾上均有箭頭大的小孔。
遊遠心中驚異,這龍角弓所發之箭竟能悄無聲息地穿過樹乾,其力之堅、勢之疾看來比烏木弓有過之而無不及。
彩棚內大臣們的歡呼喝彩聲幾乎將棚頂掀翻,皇帝也罕見地開懷大笑。
皇帝道:“我聽仙橋說坊間都叫你雲昭郎,果然如雲開乍現的一抹驕陽。朕答應了拔得頭籌者重重有賞,說罷,你想要些什麼,朕都答應。”
雲皎跪地行禮,昂首道:“稟聖上,北狄未滅,安敢請賞?”
皇帝聽後微微一怔,隨即又開懷大笑了起來,連說三個“甚好”。
遊遠見雲皎腳踏箭弓,烏金三箭的英姿時就已心潮澎湃,後又聽到雲皎的一番話語,隻覺得字字句句如一把快刀直插進心口,那麼痛快、那麼合意、那麼一刀見血!此時見到雲皎意氣風發的俊秀臉龐,體內翻滾的熱氣終於衝破咽喉,隻待牙關一鬆就化成個“好”字,卻不想早有人按捺不住。
一個充滿英氣的女聲道:“箭術好!說得更好!我要與你痛飲三杯!”
遊遠滿腔熱血生生憋住,轉頭看去,說話的不是西川國那位美麗的公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