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香24

遊遠在聽到那哨音時便心道不好，明白這是奸細在向北狄人報信，當即再不遲疑，隔著粗布，拉緊了引路繩反身向南安穀而下。

甫一懸空，隻覺周身一沉，耳旁聽得風聲簌簌往上，已是淩空向下墜去，他平日未曾習武，身材更不健壯，慌亂之中想用雙手抓住繩子，卻哪裡收勢得住，粗布在混亂中已不知掉到哪裡，雙手被繩刺磨得血肉模糊。

突然間雙手一頓，遊遠摸到個突起物，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地將那物攀住了，這才敢睜開眼睛，一瞧原來那突起物是個繩結，此時他雙手卡在繩結上，掛在半空，正不住地搖晃。

遊遠驚魂稍定，抬頭看崖頂已有數丈之遠，穀底被霧氣彌漫，看不到儘頭，他急喘幾口氣，待手裡的劇痛平息了些，在心中道：多謝三清上仙顯靈，等我回去後一定日日供奉香火，還望三清上仙大發慈悲，再保佑我平安到穀底。

不敢再托大，遊遠隻得一點一點放開繩索，慢慢下落，空中無對照，他仿佛已下落了很遠，又彷佛在原地未動，不知墜了多久，空懸的腳尖終於觸到了堅實的地麵，一顆心這才落回到肚子裡。

哆嗦著解了腰上的繩子，咕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引路繩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道：多謝三清上仙賜引路繩為我引路，送我平安到穀底。若是三清上仙還能保佑我快快遇到雲皎和雲甲軍，我讓子孫後代也代代供奉香火，每日不絕。

起身後，遊遠發現自己正落在穀中，身前身後迷霧茫茫，不能見物，四下一片寂靜，隻有霧落蟲鳴之聲，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地圖方位再參考自己落下的位置，摸著石壁蹣跚向右邊走去，未走兩步踩到枯枝，“格”地一響，在山穀間及其突兀。

遊遠趕忙退後兩步，腳尖剛定，一支箭撥霧破空而來，“錚”地一聲插在適才遊遠踩斷枯枝的位置，入石三分。

遊遠看清了近在眼前的這支箭，烏金箭頭，箭身刻有雲紋，不由得心頭大喜，呼道：“雲巡檢使，是我啊。”

“趴下！”雲皎從遠處發來疾呼，遊遠不由自主地向前一躍匍匐在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回頭一看，卻是一支兩指粗的箭又射在剛剛站立的位置，那箭力道極大，竟將石壁射出條裂縫。

從箭矢的力道和聲音的強弱，遊遠判斷出自己此時應處在北狄軍和雲甲軍間靠近北狄軍的地方。而雲皎因距離北狄軍太遠，即使出聲也不能確定距離，若北狄射出的箭不能及，不僅暴露了自己的射程更為雲甲軍劃定了安全距離，是以北狄那射箭之人不敢貿然朝雲皎發動攻擊。

不用雲皎再出聲提醒，遊遠手腳並用地向右邊爬去，心中明白這是雙方已經在南安穀狹路相逢，借著大霧的遮掩，正在互相試探，而此時弄出聲響的自己無疑是一個活靶子。

果然，不過三個呼吸，遊遠又聽到身後有破空聲響起，心中思及那開山穿石的力道怕不是要將自己直接射成兩半。然而，“啪”地一聲，那力道在靠近背部一寸的地方止住了，兩支箭齊齊落在身邊的地上。遊遠見那一支粗箭一支烏金箭，哪裡不知道是雲皎在為自己保駕護航，當下更不遲疑，奮力爬去。

中途，雲皎和那北狄的射箭之人較量三番，無一例外烏金箭均將粗箭射落，遊遠心中正大讚雲皎箭術高明，卻聽到身後不知何處的穀中傳來一聲嗤笑，向前攀爬的動作頓時一僵。

遊遠福至心靈地明白了那人在笑什麼。

這穀道狹長，士兵無法鋪展陣型，發動箭陣是最有效便捷的殺敵之策，然而大霧彌漫，不知遠近，要麼確保敵人在自己的箭陣範圍內要麼確保自己在敵人的箭陣範圍外，是以一開始兩方都按兵不動，恐失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