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修真,修真分門派,便有一門派立於群山萬壑煙霧繚繞之處,若想尋到,便需要遵循特定的方法,以及遵守他定的規矩(至少表麵上不能和人鬨翻不是),否則可能就此迷失再無歸途——
按理來說,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太符合我們話本中對於隱世高人住所的想象了——煙霧繚繞可能是設置迷陣呈現的樣子,特定規矩也更有脾氣古怪的前輩才有的作風。毫不客氣地說——
我們的刻板印象裡有什麼要素,在這裡都能找到蛛絲馬跡——大到形象,小到這個門派的台階,都無法讓人挑得出錯誤,正常到令人不可思議。
然而大家都清楚,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比如說,你能想象到隨意撇一眼的地方都按部就班地做到位了的情況嗎,簡直要把“我很規範”“很普通的形象”的字眼拍在人臉上了,用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活像摸魚時展現給老師或上級看的要多端正有多端正的樣子,雖然此門派是展示給外人看的。扯遠了,如果此門派隻是老乾部畫風,還不至於讓人反應過大,所以重點還是在於比較啊——
想想吧,在一個不太正常,由畫風各異,人人不願落入俗套,各顯神通以便吸引人才的門派組成的修真界,清奇搞怪者有,鹹魚養老者有,劍走偏鋒專走妖豔賤貨路子的也有,每個路子野到我們懷疑是不是穿越者聚集的地方,符合刻板印象中“正常形象”的門派不是反而變成最大的“不正常”了麼。
“對,我們承認,”此門派中的一名弟子便一臉滿不在乎地回複,“按照人間話本子的說法,我們這樣的情況就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說完不等對方回複,又自顧自繼續說到,“就算沒有,此種‘標新立異’之人必定在骨子裡有不安分的因子存在(我都把我回複後對方可能有的最差態度表達出來了),但那又怎麼了。”
此話真是咄咄逼人令人不好下台,與其相對的那人有些尷尬,正琢磨著如何回複之時,才注意到那個弟子不知何時變了一張臉,正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詢問之人,於是話題不上不下地停在了半程。
相對著沉默了好一會兒,在對方忍不住想開口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之前那個弟子恰好再次開口:“如果我說,我們並不是刻意要與如今修真界的潮流作對,隻是樂意遵循我們‘自身的道’,按如今的話說,就是‘我們自己的風格’,你信麼。”說罷,不待對方反應過來,這個門派的回話弟子已快步離開,徑直消失在了雲霧中,沒給對方阻攔的機會,雲霧似乎也隨著他離開的動作變得更濃了。
先不論此門派是何方神聖,須得解釋一下剛才是個什麼情況:
留下的這位是正派,啊不對,是如今主流風格修真門派中畫風相對正常的弟子,可以說是登門拜訪,試圖建立和平友好外交關係,也可以說是奉師門之命來小小試探的——但不要看到“試探”二字用得不恰當就先入為主覺得這些正派是“道貌岸然,金玉其外”的壞人了。平心而論,除了畫風奇葩到幾近群魔亂舞,倒還真沒人有太壞的心思,在這裡,哪怕隻是為自己謀算,他人無關的部分,也是需要講究個合理性的。
啊我好像還沒有說這個修真界的一些基本信息來著——
這裡的靈氣充裕,修真資源豐富,天道規則也相對完善,一直對修士們起著較為良好的監督作用,而且講究因果循環,即便是邪門歪道也需要給出合乎邏輯的存在理由,是真正字麵意思上的“上達天聽”。在這裡,為達成某事壞了道心是最大的虧本,無論那件事對那個個人有多大益處。所以即便是耍心眼子也不能太過分,比起其他地方還算是較為光明正大的。
所以這位被派去的弟子也不是什麼探查boss巢穴的“炮灰”,正相反,他還是同輩中天資較優秀,曆練較多,性情端方溫和且作為師兄的存在。
此弟子名為隋聶,如前文所說,是奉了師父的命令來與這個“隱世高人”做派的門派接觸的。說起來他與師門本沒有冒犯之意,但奈何修真門派密集之處近來運道不順:庇佑的百姓隔三差五遇到燒殺搶掠之事,連帶著清奇的畫風都有些褪色,直逼以前。
上報之初,多數人以為隻是世俗之事,比如封建王朝更替時的戰亂,兵過如梳——修士需要維持一方水土穩定,保證其隨著時間向前發展不會被擾亂運勢,但王朝更替時的動蕩修士是不可乾預的,這是硬性規定,初修道者誤判也無可厚非。但穩妥起見還是派遣了一隊不同門派組成的負責可靠的弟子前去察看,其中亦包括隋聶,於是前去察看的弟子們發現了不合理之處:追蹤不到下黑手的人來自哪裡。
人們常說人在做天在看,自以為誰都不知,卻不知道曆經的地方,萬物都做了監察的眼睛;修士便是在這其中溝通自然萬物以追蹤線索,所以凡俗做了卻沒被發現的情況對於他們來說幾近不可能出現,於是情況突然變得複雜了起來——是世俗哪裡被授予了什麼憑依,還是單純的修真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