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亮出來,掩映在流雲薄霧之間,灑下淡淡的月華,恰好落在曲新衿一側肩膀,仿若覆上一層霜白。
涼風從兩人之間拂過,苒悉一點都不覺得冷。
鼻尖被女人身上的清香所覆蓋,那近在咫尺的紅唇,微微自然開著,流露出溫熱的呼吸。
彼此的靠近,能夠使得苒悉看清對方根根分明的睫毛,睫毛之下的眸光,許是光線不足,看起來比白日裡更加柔和,卻不是什麼無波無瀾的柔和,而是猶如從銳利的鋼針變成了蜿蜒柔韌的藤蔓,一圈圈的環繞過來,桎梏得讓人無法呼吸。
苒悉屏氣凝神。
源自本能的渴望,她是很想親上去的。
可是,有那麼一瞬間,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去親曲新衿,一切看起來會有些莫名其妙。
於是,在她內心糾結的過程中,便已經錯失了這個機會。
曲新衿起身離開,往樓下走去,苒悉站在原地,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好像突然哪裡空缺了一塊。
好比她原本是一片貼滿整齊磚塊的平地,一眼望去平坦順暢,無風無浪,忽然有天,其中一塊磚塊不知被什麼東西翹起,於是變得不再平坦,而被翹起的那塊磚塊留出的縫隙,漏風,難受。
同時,她也明白那個撬她磚的人是誰,是曲新衿。
苒悉裹緊了身上的外套,後知後覺才覺得頂樓的風真的很冷。
回去三樓房間裡,她沒有立馬睡覺,而是在床上坐了會。
躺下睡覺,閉上眼睛,半天沒能睡著。
苒悉對被自己給意外到了,曾幾何時,她可是頭挨到枕頭就能做到秒睡的人,現如今,再不複曾經的“輝煌”,開始了苦苦難捱的夜。
腦海中,全都是曲新衿看向她時的一幕幕,含水帶媚的眼眸,微微抿動的柔軟紅唇,清淺撩人的氣息,像一根根無形的細線,牽動她的神經,又如一顆小石子砸向湖麵,使得她不能平靜自如。
可是,她對曲新衿的印象,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思來想去,便無法入睡。
苒悉乾脆起來打遊戲,她進去遊戲後,發現好友“葵”仍舊在線。
不止她,她許多遊戲好友似乎都挺喜歡熬夜,經常晚上在線。
“葵”看到她又上線很意外,在遊戲裡發消息給她:【不是說要去睡覺了?】
苒悉在遊戲裡的網名叫做“晚亦”,【睡不著。】
葵:【怎麼了你?】
晚亦:【沒怎麼,平時熬夜慣了。】
葵:【哦哦。】
遊戲玩了不到半個小時,苒悉退出不想玩,跟葵說了聲後便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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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了個大早,純粹沒睡著,算是通宵了一整晚。
以往通宵她至少明白自己是在打遊戲,昨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在乾嘛,明明什麼都沒乾,睡覺也沒睡。
躺久了床上睡不著真的挺難受,她突然明白一點失眠的痛苦了。
有種說不出的煩躁,急需出去外麵透透氣,吹吹冷風。
苒悉穿上外套準備下樓,往下走了幾格樓梯,視線看到院子裡曲新衿的身影。
她常常分不清曲新衿的早起到底是睡著了還是通宵了,但對方早起的次數確實比她多太多。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曦光從雲層漏出來,挽作衣裳,披在曲新衿的身上。
她下去,刻意發出動靜,讓曲新衿注意到她。
曲新衿卻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隻好進去一樓裡麵,鑽進廚房拿早餐,她拎著一袋豆漿和一袋包子正準備上樓,曲新衿從院落走進來,身後是清晨特有的朦朧霧感,由於逆著光,周身皆環繞著一層淺淺淡淡的光芒,宛若神明降世。
當曲新衿從她旁邊走過去,她瞥見女人輪廓優越的側臉,以及毫無任何感情的冷淡眼眸,又會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怎麼會覺得昨晚的曲新衿媚眼如絲,她又怎麼會被勾得一整晚睡不著。跟做夢似的!
帶著她的早餐回去了樓上,上午的時光被她拿來補覺,下午她沒事就打遊戲,困了倒頭就睡了過去。
她覺得這才是她放假的正常生活軌跡,而不是一晚上啥也沒乾,儘想著某位女人的身影。
然而,她還是抵抗不住要沉淪。
待在房間玩著遊戲,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你是不是不會?”
她甚至能清楚的記得昨晚曲新衿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態、目光。
不斷在她腦海裡上演,繼續上演,重複上演。
恍然一看手機屏幕,遊戲玩到哪裡了都不知道。
這都啥事,苒悉放下手裡的手機,退出遊戲,覺得自己中魔了。
切換到微信聊天框,她給曲新衿發過去一句:【我會!】
不就是接吻嘛!這有什麼不會,她生來就會!
對於她大下午突然在微信上發的這兩個字,曲新衿感到很莫名奇妙,於是回複了一個問號過去。
看著那個問號,苒悉才覺得自己前麵發的那兩個字外加一個感歎號,在空白的聊天框真的顯得很突兀。
她在房間走來走去,而此時,一牆之隔,曲新衿淡然坐在窗台邊,手邊放著一杯蜂蜜茶,她像是能感受到苒悉的坐立不安,對方越是迷茫,她反而越是感到愉快,不禁淺淺挽了挽唇角。
點開手機,不折磨苒悉了,一個問號確實很難回複,所以她又發了一句過去:【會什麼?】
發完,將手機扔到旁邊,她端起蜂蜜茶喝口,欣賞外麵的風景,很是悠哉。
她這一下午過得有多麼的愜意,苒悉這一下午過得就有多麼的揪心。
苒悉覺得自己可能有病,好端端給曲新衿發什麼消息!編輯框內,她已經重複編輯了好幾遍文字,每次編輯好她看一眼又刪掉,打了又刪打了又刪,屏幕都快要被按出手指印。
終於,她發出去了一條消息:【我是說,你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什麼都會。】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無論是換燈泡還是修什麼其他的電器,她都很擅長,彆看她每天沉迷於遊戲,但她生活技能可豐富了。
然而,當她收到曲新衿回複的一句:【什麼都可以?】
這才感覺自己發的那句好像有點歧義。
透過短短的幾個字,她直覺上,對方總不像是那麼純潔的樣子。
可她純潔的心靈,怎麼能聯想到對方話中可能存在的那一層不純潔的意思?
就當曲新衿是很正經的反問。
於是她回複:【當然,你什麼都可以找我,畢竟你是我的客人。】
發完,苒悉熄滅手機屏幕,總算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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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準備下去吃晚飯,她腳步落在一格平階上,停住了往下走的步伐。
因為,她聽見後麵有人要下來的腳步聲。
她右手扶在欄杆上,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隔著迎春花的枝葉,兩人的視線遙遙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