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苒悉踩著枝乾的影子回到小樓裡。
院子門外的燈亮著一盞,專門留給晚歸的人。
月光在階邊灑下淡淡的柔和,地麵匆匆掠過一道倩影,帶動起一絲絲風兒,令旁邊的盆栽微微偏動了下葉片,很快,樓梯處恢複寧靜。苒悉人已經回到房間,進去浴室快速衝完澡,之後出來抱著手機來到門口,卻沒有開門出去,而是不知道在猶豫什麼。
片刻後,她垂下睫,給曲新衿發消息:【為什麼給我發這個文檔?】
她知道曲新衿沒有那麼早睡,但不清楚曲新衿是何深意,讓她學?
對方消息回複得快:【不是你好奇我手機上都存了些什麼?】
“……”苒悉喉嚨滾了滾,聊天框又彈出一條消息:【都走到門口了,還要跟我發消息?】
!!!
苒悉心中大驚,她動靜有這麼大嗎?
還是曲新衿在隔壁特地豎起耳朵聽她這邊的動靜?
熄滅手機屏幕,她打開門出去,門推到一半,旁邊傳來暗鎖擰開的動靜,苒悉視線下意識看過去,隻見隔壁門緩緩打開,曲新衿穿著睡衣,門框擋住半邊身體,此刻正抱臂好整以暇的朝她方向看過來。
住在對門的尚依綿今天剛走,這層樓真就隻有她和曲新衿兩人了。
苒悉搭在門把上的手腕頓了會,幾秒後隨著輕輕“啪”的一聲,房門被關好,她邁動步伐,往曲新衿方向走近幾步,滯了幾秒,才問道:“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曲新衿眼神往房內點了點,示意她進去,苒悉眸光從她臉上掠過,走進裡麵,曲新衿鬆開環抱在胸前的胳膊,反手將門關上。
“你……”苒悉轉過身,對上曲新衿緩慢眨動的長睫,曲新衿揚了揚眉梢,“今晚你怎麼回事?”
最後一點的尾音甚至拉長放低了點,帶著某種深深的意。
燈光下,苒悉的眸光閃了閃,“什麼怎麼回事?”
曲新衿不言語,隻是不明的笑了下。
這令苒悉怔在原地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說她今晚不自然——從開門出來的那一刻起。
她手指捏搓了幾下衣擺,視線偏轉,見曲新衿沒有到床上去,而是打開窗,到窗邊的藤椅上坐下,兩張藤椅中間是個玻璃圓桌,從苒悉這兒方向看過去有些反光,以及對方微微前傾拿杯子時,倒映了一點麵容在玻璃上。
已經是過了半夜十二點的時間點,但看曲新衿,似乎並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苒悉腳底動了一小步,視線重新看向曲新衿,“你發這些東西給我,我真的很容易想多誒。”
“哪個?”曲新衿眼尾分了點餘光過來。
明知故問。
苒悉過去,到她對麵的藤椅坐下,手肘搭在桌麵,朝她前傾身體,“你說呢?”
曲新衿瞳仁裡映著她的影子,眼皮很輕的動了下,複而垂目淺笑,“誰讓你好奇來著。”
窗戶吹進來的風揚起苒悉額角的發絲,她抬手彆了彆,視線往外麵的天空一掃而過,很快又收回來。
曲新衿手邊有個精美的酒瓶,兩個杯子,給杯子斟酒時,對方白皙的素手與深棕色的瓶子形成鮮明對比,苒悉看著她的動作出神。
可能是第一次見過曲新衿反差這麼大的人,長相與內在嚴重不符,所以她對於曲新衿處處充滿好奇,而曲新衿每一次對她好奇的滿足,所帶給她的預料之外,則會讓她變得對這個人更加好奇,會讓她更想要深入去了解這個人。
然而一旦意識到,她可能沒有機會去真正了解曲新衿的時候,又會適時止住不斷冒出的想法。
“愣什麼神?”曲新衿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猶如深夜的微風,帶來一陣恍惚。
苒悉拉回思緒,半垂下睫,這才注意到杯子填了一小截紅酒,曲新衿將其中一杯推到她的麵前。
她的眸光掃到酒瓶,凝滯住了一兩秒,“這酒,哪來的?”
雖然她平時不怎麼喝酒,但直覺這酒價格不菲。
“彆人送的。”曲新衿淡淡開口。
——是上次和江序白吃飯時,江序白的父親送給她的。
江家和她們家都多少年交情了,她不收,顯得見外,不太好,半推半就,江父還是把這瓶酒給了她。
苒悉在聽聞她說彆人送的時候,偏頭思考片刻,其實大概能明白,畢竟曲新衿來這旅遊,能認識誰?她聯想到上次和曲新衿一起吃飯的那個男生。
如此一沉吟,又走神了片刻,等視線從窗台上收回來時,隻見曲新衿右手幾根手指扣在杯子上,輕輕的晃動,裡麵的液體自杯壁上浮光掠影,將對方指尖襯出瑩瑩的一抹亮。
苒悉突然悟了,難怪對方會關心她今晚去哪裡了,敢情隻是失眠睡不著,無聊找她打發時間罷了。
她端起杯子,將裡麵的酒一飲而儘,一股難以言喻的澀感自舌尖爆發開來,“這是什麼酒?”
“紅酒,你沒喝過?”曲新衿望著她麵前的空杯子若有所思,這傻丫頭怎麼喝酒一口悶的呢。
“喝過。”苒悉終於舒展開眉頭,“有點苦。”
但紅酒的種類有很多,這個是她喝過最難喝的。
“要慢慢品。”曲新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