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器 正是正午時分,弟子長老都該去膳……(2 / 2)

聽到那鐘聲,謝阿寶知道桃酥快來了。

等了許久,終於聽到了腳步聲,謝阿寶撐起眼皮,迫不及待朝遠處望,來人卻並不是桃酥。

那是個長相嬌豔的女子,穿著笛宗的宗服,扭著腰朝她走來。

三宗的宗服其實都差不多,唯有顏色能區分,槍宗是藍色,笛宗是青色,都是清雅淺淡的顏色,偏生她們劍宗,是一身明亮招搖的紅色。去扒元弋長老院牆的時候,謝阿寶怕那身太顯眼,特意換了件淺色常服,結果還是沒能逃過。

隔著老遠謝阿寶都能感到那人囂張的氣焰,恨不能將她身上的雪都融化,看樣子,怕是來者不善。

“謝阿寶?”那女子睥睨著她,眼中儘是輕蔑之色。

謝阿寶在腦中仔細回憶,根本不記得與這號人相識,笛宗的師姐她也隻認得昨日幫她療傷的那位,並不長這番模樣,她今日也並未穿宗服,不知這人如何認得她。

正想著呢,那人卻是正好解答了她的疑惑。

女子彎下腰,掐住謝阿寶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語氣滿是譏諷:“昨日夜晚,青嵐師妹領了林宗主的調令,急匆匆趕去了劍宗,回來便告知我說,有個女弟子,因為偷偷潛入月華殿,翻了藏楓院的牆,被孔令長老罰跪,傷了腿……”

她越說麵色越陰沉,手上也越發用力:“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謝小師妹,怎麼?在門主麵前裝可憐還不夠,如今又要去勾引元弋長老了?孔令長老罰的好啊,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即便是廢了你這雙腿,想來也是輕的。”

謝阿寶偏頭掙開她的鉗製,麵上已然多了幾道指甲印。

這人是故意來刁難她的,若此刻和她糾纏,那便是遂了她的願,自己也定然也討不到好。

先忍一時吧。

謝阿寶於是不說話,也不搭理她,隻當沒聽見、看不到。

不出意料的,笛宗師姐惱了,她冷冷盯著謝阿寶,目光幾欲將其撕碎,但是月華殿前,她不能做什麼太明顯的事。

思索著,目光緩緩下移,看到那滿是鮮血的地麵,她忽而陰冷一笑。

謝阿寶不知她在笑什麼,心中升起不安的感覺。

隻見那師姐站起來,慢慢靠近她,突然嬌柔的叫了一聲“哎呦”,然後裝作被絆倒的樣子,身子往謝阿寶身上撲過去,足尖卻是用力的踢在她的右膝上。

“啊——!”

謝阿寶痛苦的叫出聲,俏麗的麵容禁不住扭曲在一起,嘴唇瞬間失去血色,她顫抖著,忍不住直冒冷汗。

師姐立刻起身,一副驚慌的模樣:“哎呀!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說完便咯咯的笑起來。

她的腳退開的同時,謝阿寶看到了她鞋頭的銀針,上麵血紅一片,很快縮進了鞋縫裡。

謝阿寶虛弱的抬起頭,眸光冷冽的看向她的臉,“笛宗師姐……傷害同門…觸犯門規……”

她一字一頓:“當、罰。”

師姐一愣,笑的更加肆意了:“有誰能證明我傷了你?沒人。”

她站在雪裡,卻沒有半點純白。

“謝阿寶,你記住了,我是笛宗的大師姐杜雲崖,元弋長老是我的,如果你以後再敢覬覦我的人,我會讓你比這次更痛苦!”

她抓著謝阿寶的頭發,湊在她耳邊說完這一句,便轉身得意的離開。

腿上的疼痛不斷加劇,尤其右腿膝蓋,血流的很急促,那一針,刺入了骨縫,疼的謝阿寶幾乎要暈厥過去。

雪越下越大,謝阿寶終於支撐不住,倒在雪地裡。

她腦中閃過許多畫麵,霎時回想起當初被元弋撿回來的那天,似乎也是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天兒,她窩在雪中縮成一團,眼前模糊,看不清事物,身上的傷口疼痛到麻木。

她奄奄一息,卻有著強烈的求生欲。

當她看見元弋的袖口,她拚儘全力的抓住了它。

周遭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切,唯有手裡抓著的那截布料讓她感覺不那麼虛浮,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死死不肯鬆開。

好冷……

就像那天一樣。

謝阿寶的眼皮緩緩合上,疲憊不堪,恍惚間她好似聽到了那天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就好像在耳邊。

“謝阿寶。”

清冽的聲音傳入耳中,如山間冷泉,沁人心脾。

好聽。

謝阿寶隻這樣想著,卻沒有睜眼去看,她沒力氣睜眼了。

謝元弋看見躺在雪地裡的謝阿寶時,她半截血色裙身,麵容蒼白如紙,脆弱的好似風中殘燭,隻要稍一用力,她的生命便會就此熄滅。

他小心的將她抱起,摟進懷中,莫名的情緒堵在胸口,他覺得不舒服,卻也並未多想,很快回到了藏楓院。

謝元弋將阿寶放到床榻上,仔細查看著膝蓋上的傷,猛然間他發現她的右膝有一處小孔流血不止。

有人以長針故意刺傷她?

先前他總以為她是為了求他教導劍術,才故意將自己說的那般可憐,如今看來,她竟真的到了受儘欺淩的田地了麼?

謝元弋不覺有些心軟,處理好她的傷後,便到一旁的書案前坐下,一邊理事一邊守著。

不知過了多久,謝阿寶終於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睜眼覺得房間景象又陌生又熟悉,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藏楓院。

似乎已經很晚了,房間裡點著兩盞燈。

謝阿寶撐著坐起來,一扭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元弋,平日裡冰冷嚴肅的他,在昏黃燈光下竟顯得有幾分柔和,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自己這傷受的值了。

元弋看到她醒了,淡淡開口:“躺好,彆動。”

許是累了一天,謝阿寶此刻格外聽話,安靜的點了點頭。

她其實感覺已經好多了,隻有右腿還有些隱隱作痛。

元弋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不過很快就放下了筆,走到她床邊,遞給她一樣東西。

那是一柄折扇。

謝阿寶仰頭愣愣的盯著他,隻見他麵容冷淡,不願多言,便又垂下腦袋,猶豫著接過。

突然給她這個做什麼?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元弋淡聲解釋:“那日帶你回來,從你身上掉下來的。”

謝阿寶聞言,捧起折扇細觀。

扇骨材質特殊,光澤極好,摸上去冰滑細膩,細嗅之下竟有一股淡雅的青竹氣息,不似尋常木材。

扇麵展開,入眼的是一幅不知其處的煙雨圖,此間山水朦朧之景繞若仙境。

謝阿寶將以往的事忘的一乾二淨,自是記不得這扇子,不過她到底是了解自己的,既是隨身攜帶,想必是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

謝阿寶盯著那扇麵,腦中忽然浮現一個模糊的身影,青衫隱於林,霧掩竹中仙,一閃而過。

正愣神中,元弋清冷的聲音響起,謝阿寶一瞬回了神。

“很難得的一品靈器,收好。”

靈器是眾多修行弟子夢寐以求的東西,需得是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再得要一點兒機緣才能得到屬於自己的靈器,而一品靈器更是可遇不可求。

有的人一輩子都求而不得,也有的人一生隻能遇到那麼一件靈器。

果然是極重要的東西。

她凝神運氣,點點靈息從掌心溢出,輕柔的環繞住折扇。

感受到主人的靈力,折扇發出綠色的光芒,閃爍片刻,扇柄處浮出一排字,由淺及深。

——清瑤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