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奇嗎?為什麼本來相看兩厭的兩個人,會有一方突然的靠近你?”
“葉老爺子騙你,說你新的監護人是他,對嗎?”
A2被一圈圈鐐銬鎖的有些喘不過氣,將視線聚焦在地麵上,輕聲道:“我不想知道了。”
“可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鄭品拿起一把新的手術刀在手中把玩,眯眼道:“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想不到?監護人不是葉邵勇,那為什麼是葉邵勇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有誰和他關係親到可以代替他去做你的監護人?除了白相光,還有誰?嗯?”
“你想想,哈哈哈哈哈,還有誰?”
呼吸停止了。
彆說了。
除了白相光,還有誰?
彆想了。
除了白相光,還有誰?
還有……
“是A1啊。是A1被研究院任命為你的新監護人,你覺得他會不知道嗎?他就是故意接近你,去完成研究院的任務,這樣他就能免去實驗,而不是像你一樣變得連狗都不如!!!”
記憶外的葉墨死抓住白晝的手:
不是這樣的。
“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去欺騙你,感動你,結果你真的被他騙到了,還真的能為了他去勉強完成結合!多好笑的事情……”
A1,不是這樣的。
記憶的畫麵開始閃屏,出現雪花,出現影點。
“嗯?怎麼不說話?不為你的A1辯解一番嗎?在想什麼?三個月以來的安慰安心都是假的,騙你的,好玩嗎?”
A2,求你,彆聽他的話。
我沒有騙你。
我沒有騙你!
“……很好玩。”
沉默許久的A2終於出聲,頭發又漸漸恢複原本的眼色,抬起頭來,是很久都未看見的平靜之色。
可鐐銬卻全部碎裂開了。
金屬落地的瞬間——眼神中的茫然、不甘、失望、痛苦洪水般襲出,A2苦笑著,可又像是在哭,瘋癲一般。
“你們都覺得很好玩。”
龍舌蘭酒信息素以恐怖的濃度充斥整個手術室!刹那間,室內的普通研究員一齊暴斃!口鼻炸裂!
“快!先疏散,找人控製住他!”
發覺事態不對,玩過火了的鄭品連連後退,帶著一堆基因人研究員跑到禁閉室外,全部都在聯係可用的支援!
果不其然,下一秒,四樓角落的這間禁閉室便破裂開來,連同牆壁,隔壁,全都被A2的毒液侵蝕!
樓下傳來驚叫的聲音,很快的,四樓,三樓,五樓無一幸免!半邊樓道都染上了可怖的黑紫色!鄭品瘋狂按著控製芯片的按鈕,根本無濟於事!他又翻出控製室內機關的遙控器,慌忙尋找著一切還能用的控製手段!
一隻手又被不知道拿來的鏈子拉起,A2歪歪頭,甚至懶得管它。
有用嗎?
沒有用。
溢出毒素太多而發紫的發絲飛速擴散蔓延,樓上樓下左右房間一個都逃不了!
鄭品的隊伍,從二十幾人變成十幾,十幾變成個位數,他終於想起一件事。手中的通訊器現在就像是救命的寶貝,他記得A1的電話。
“A1!聽得到嗎!聽得到嗎?快點來四樓,無論用什麼方法!到四樓來!”
這一瞬間,他沒了給A2瘋狂下眼藥的放肆,神態更像個精神不太正常的智障,在樓道內瘋跑著。
“喂?鄭院長?”
“院什麼長你聽不到三四五樓的動靜嗎?!”
“我聽到了電視雪花屏的聲音。”
“雪個頭!天殺的A2在發瘋、在發瘋你知道嗎?!”
掛斷電話,能暫時驅散A2毒素的桶裝藥物遲遲送到,樓道上暫時隻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坑窪,站上去的人多了,這樓估計就垮了。
“A2人呢?!”
直接開洞從樓上跳下來的A1一把扯過鄭品的衣領,眼神急切。
不知為何,看到他那雙猩紅的眼睛,鄭品直發怵,不敢對他講事情過程。隻是很輕的,指了一下樓道的儘頭。
得到答案的A1當即甩下他,踏著毒液飛奔而去。
緩過勁來的鄭品對身旁人使了個眼色,又一齊帶上裝備跟過去。
可到了禁閉室外,沒人敢進去一步。
“……A2?”
“滾!都滾!我tm一個人都不想看到!都滾!!!”
A1被吼懵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很想立刻衝過去抱住他。
可是不行。
染紅的上衣,慘白的臉,充血的眼球,低垂的頭顱,發紅的發絲,膿紫的毒液,搖搖欲墜的鐵鏈。無一不在訴說他的脆弱易碎。
這是白晝葉墨在數千個日夜裡,不斷回憶的場麵。
白晝眼中,是模糊的色塊,紅的血,紫的毒,清的淚。
葉墨眼中,是傷痕累累的A2,滿目瘡痍的禁閉室,失魂落魄的自己。
A1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想,他應該很疼。
很疼很疼。
玫瑰香氣暫時驅散了濃到發苦的酒味,A1踩著毒液,一步一步走過去。
身上被毒液腐蝕又恢複的感覺不好受,但他想忍著,抱一抱他。
可那是什麼。
A1輕輕撈起A2的衣角,心口是空的,沒有愈合的。
……他們對他做了什麼?
禁閉室外沒人敢說話。
現在說話就是個死字。
大腦已經淪陷,腺體已經枯竭,身體已經耗儘。
可五感還在繼續。
A2聞到玫瑰的香氣,在今天,在前一分鐘,他都還很喜歡的香氣。
這是一個他想要依靠的Alpha的安撫信息素。
至少從前是。
“走開。”
“A2,乖,我是A1。”
“走開。”
他不斷的重複這兩個字,語氣很輕,情緒很重。
A1快要忍不住了。
他想轉身殺了那群王八蛋,可眼前的A2明顯更需要自己……吧。
他不走。
怎麼說都不會走的。
即使這一聲聲“走開”裡麵,是聽得出的厭惡,聽得出的疲憊,是聽得出的痛苦。
他輕輕掰過A2的腦袋,動作是說不出的溫柔,眼睛裡的溫柔能溢出水來,語氣誘哄:“你乖一點,回去的時候我來找你。”
看啊,多溫柔的人。
可A2現在隻覺得惡心。
粗糙?心大?都是演出來的。
他的演技太好了,估計這十七年都是演過來的吧?
殘忍,狠辣,瘋狂……一切他最初的本性,到現在都沒有消失。
他都在演。
一直在演。
……他可真累。
A1這家夥,比我聰明多了。
對上那雙“溫柔”的眼眸,A2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安慰。
這個家夥……都是這個狗日的A1……
要是沒有A1……
要是沒有A1……
要是沒有A1,我怎麼會變成這個鬼樣子!我怎麼會被切成幾十塊供他們研究新的“A2”?!
“哧!”
染血的發絲凝成一柄無比鋒利的長刺,直直穿過A1的胸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分明聽著是痛快的,可A2覺得好苦。
喉嚨在發苦。
你們都是騙子。
為什麼是我呢?
為什麼不是A1呢?
因為好說話的是我!沒了庇護的是我!那個能生育的是我!
那個最蠢最笨最天真的是我!
他抬頭,直勾勾盯著那個被穿刺而過的人。
記憶外,白晝想讓A1看看,他當時是怎麼樣一副醜惡的嘴臉,為什麼會讓自己每天噩夢纏身。
可是。
他錯了。
記憶中的A1,隻是難以置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很慢很慢的走過去——
順著那根長刺,走過去。
“A2啊……”
一雙帶著體溫的手放在頭頂,一點點抹去對方臉上的血跡。
“你怎麼了?”
A2看不見了。
他大大的睜著眼睛,淚水卻關閉了他的視覺。
『他怎麼還在演……他真的在演嗎?』
怎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啊,A1,你又來可憐我了嗎?』
這記憶不對。
『A1。』
這記憶不對!
『A1!』
他應該很驚恐的盯著我,很快的翻臉,帶著恨意朝我揮那一爪,他不應該是這樣!
『求你彆騙我……』
“……”
“A2,在想什麼?”
真正的,記憶中的A1,在此時,抱住了他。
抱住了那個瀕臨崩潰的,六年前的自己。
可就在此時,A1猛地將A2壓翻在地!
“咚!!!”
脆弱不堪的地板隨著猛烈撞擊坍塌,一路砸在了二樓。
閃著銀光的利爪高高舉起,視野一下子清晰!
他看到了那雙猩紅眼睛裡的掙紮、不甘、絕望。
“嚓。”
落下了。
明明瞄準了胸口,卻落在了肩側,靠近頸側,擦到腺體。
二人在毒池中相擁,帶著絲絲的血痕,蔓延開來。
A1已經暈死過去了,而A2呢,直直的盯著那個天花板的巨洞——
四樓,鄭品,兩個芯片遙控器。
一切都清晰了。
以如此荒誕的形式。
A1有沒有騙我,醒來就能直接問了。
但A1當時有沒有想殺我,答案是絕對不。
記憶的畫麵一點點變黑,然後慢慢恢複光亮。
二人睜開眼,對方滿臉淚痕的模樣,莫名好笑,莫名心酸。
葉墨的房間沉寂許久,到底是主人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A2,白晝,白隊長。”
“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