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代文文扶了下鏡框,斟酌道:“其實葉副部的能力也是不錯的,可我怎麼覺得您挺不待見他的?是因為一上來就當副部長了嗎?”
白晝往後一靠,半躺在辦公椅上,平靜戳穿道:“這不是你能問得出來的問題,彆拐彎抹角。”
“好的,請問您和葉副部是什麼關係。”
“……很好。”
——
下一秒,穩哥被無情踹出部長辦公室,並且報修了一塊地麵瓷磚。
——
“葉下尉不是不遠萬裡去D31殺了個大草蟲嗎?”
“屍體帶回來了的,看了,沒啥研究價值,融了。”
“融就融了吧,主要不是它,它好哥們是個大樹蟲,估計能找到不少樹種。”
“多遠?”
“原來澳大利亞那塊,忘記編碼是幾號了 。”
“還得坐船?開飛機?沒有那麼多資源吧 ,你們偵查還真去了?”
埃裡克叉著一個看著並不美味的肉丸子,坐在白晝對麵,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去啊,怎麼不去,我們不消耗這些資源去探查,你們怎麼獲得全球信息?”
白晝聞言點頭。二人坐在基地外用於站崗的百米高塔上,手裡各捧著一個鐵質飯盒,所謂的“找個時間請埃裡克吃飯”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
過一會兒,埃裡克又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了點難以察覺的沉重:“突然覺得還是你們戰鬥班好啊……犧牲的時候起碼不是悄無聲息的。B16班那群剩下來的孩子,全被你安排了戰鬥班的人護著,再多一點都能轉成戰鬥班了。”
“……是你們把偵查看得太簡單,最近沒有在偵查過程中大範圍死——犧牲的隊伍,你們的警惕就放下來了。”
“遇到你這怪物,誰不得丟條命啊。”
埃裡克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支用煙草做的煙,點燃後也不抽,就放在欄杆邊。
站崗塔不大,上麵的平台直徑隻有五米,二人蹲在一起,帶著尼古丁氣味的薄煙都模糊了二人臉上的表情。
“現在都沒有煙草可賣了啊……B16班的隊長是我一個老朋友,受了傷才去的那邊。嘿,你猜他怎麼把這煙給我的?”
“那老家夥是個煙棍,不滿足抽電子的,融合基因的時候故意選了煙草,居然還給他整成功了……”
白晝蹲在一旁靜靜聽著,不知為何,分明早已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對於“A2”做出的事,還是會發自內心的感到歉疚。
“我知道他。”
“嗯?哈……我怎麼忘了,我們都是HS一班的老人啊。”
白晝沒有煙,隻是從褲袋裡摸出一顆子彈放在煙的旁邊——“那老家夥”是個狙擊手。
“……他和我不是很熟,我生下小天他們正式工作後,人已經不在HS一班了。”
“呔,讓他找個戰鬥類的基因去融合還不肯。”
一句笑罵,掩了埃裡克眶邊的一抹晶瑩。煙蒂掉下來一截,砸在地上,沒一會兒就沒了火花。
二人收了飯盒,久久無言,埃裡克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忽然對白晝道:“對不起啊。”
“什麼對不起。”
“我想……即使知道了那些要人命的白色家夥是以前的你,也不該因此就遷怒於現在的你。”
白晝啞然,沒說什麼,隻是拍拍他的肩,冷聲道:“他是個瘋子。”
“以前的你?”
“不,他是將我爺爺的死作為執念,埋在地下也不知道經曆過什麼,已經和正常的我截然不同了。”
傍晚的整個世界好像都不太好看,黃澄澄的光穿過霧霾,放眼望去看不到儘頭,人在這種景色之下無比渺小和無助。
“他們都是可憐人。”
“白晝。”
聞言,白晝轉頭,卻看到埃裡克似哭似笑,抱著手,啞聲說:
“我們也是可憐人。”
“末世之下,誰不為自己的錯誤決定而感到可恨,誰又不因為這些錯誤而可憐?有大有小,有人可以忽略,有人當成執念罷了。”
“……”
“白晝,你執念太多,太累了。”
“……埃裡克,一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想通的。”
白晝似是想到了什麼,靠在欄杆邊,等著最後一截煙蒂落儘了,才堪堪開口道:“你知道我爺爺是怎麼死的嗎?”
“……不知道。”
“被命運安排死的。”
埃裡克皺眉,不太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看到他的反應,白晝也沒有多說什麼,繼續道:“我爺爺還有一個實驗體,是一隻布偶貓實驗體,排名B2。”
“布偶貓?”
“嗯哼,他的特性是預知未來,從未出錯。他預言到爺爺的死亡,預言到我接近A1後的悲慘,預言到了一切的可能性。”
“他不是沒想過阻止爺爺的死亡,隻是他預言的太多了,甚至沒有這種可能……改變的可能性為零,被他稱之為命運。”
說著,白晝的眼瞳顏色愈發的暗,頭也越來越低。
“有些時候,不是因為我們犯了一個錯,所以就變得……像你說的可恨可憐。我們知道一切的可能,是命運,讓我們去犯一個錯,來達成這個悲催的目標。”
“所以我想不明白,因為我看的很清楚,很清楚。”
一時間,不知道該先驚訝於規則類技能存在,還是驚訝於他說的“命運論”。
“那……那個葉墨呢?為什麼知道了會很慘,還要接近他。”
白晝很輕的眨了下眼,輕聲說:“估計也是命運作祟吧,鬼使神差的。”
“——不是命運。”
埃裡克好像找到了白晝話裡的漏洞一樣,笑得很勉強,對白晝道:
“如果命運能讓你一定愛上某人,那未免也太無趣了點。”
“……”
“……”
“愛?”
白晝撩了一把額前的碎發,麵無表情道:“我和他沒有親情。”
“白晝,我帶你去過流民層。”
“你彆跟我說,你不知道我說的這個‘愛’是指什麼。”
“是,你在研究院的時候沒人告訴你何為愛,我知道。但在HSB,愛不是稀有品。”
“父母對於子女的疼愛,反之而來的關愛,是你說的情親之愛。”
“前幾天拿勞模的三哥,還在那乾著,喏,我倆腳底下修管子呢,你覺得是什麼?”
“……工作,生活。”
“城主呢。”
“……我不是小孩。”
白晝沉聲打斷埃裡克幼兒教育式的引導,疲憊的坨著背。
埃裡克好笑不笑,大大咧咧地攬過他的脖子,笑罵道:“小屁孩,那你和葉墨呢?”
“……”
“咱倆這交情,你又不是沒提過他,能讓你‘鬼使神差’的人,能讓你所謂‘恨’了六年的人,你覺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