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 情出自願,何談虧欠。……(1 / 2)

林見素扛起陸雲麒的胳膊就往外走,連來時嚇到腿軟的陡峭山階都視若無睹,徑直大步往下走。

陸雲麒怕她摔下去,輕輕拉住她,提醒道:“我沒傷到胳膊。”

林見素停住,拉起她肩上的胳膊翻來覆去地看。

果然胳膊完好。

她一言不發,把他的手臂從肩上放下,靜了霎時,才想起來醫修係的人還在玉山上。

她轉而拉起陸雲麒的手往回走,“咱們回去,讓醫修係的長老給你治耳朵。”

“茨木長老幾年前出去尋九尾百迭草,不在門中。”

林見素腳步一頓,是啊,今日殿中有七把椅子,卻空著一把,醫修係的茨木長老不在其中。

她有片刻的怔愣,然後又繼續拉著他往回走,口中喋喋不休,像是對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那就讓醫修係的師兄師姐給你看。上次不是有個醫修係的師兄,在我吃下地靈菇時是他治好的我,你的傷他也一定能治好。”

少年燙熱的手微微用力,握緊她的手將她拽住,溫聲道:“我沒事。”

她回頭用一種極其難看的表情看他。

怎麼可能沒事?這怎麼可能沒事?!

她想使勁搖晃他,痛罵他為什麼要多事替她擋那一下,可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最終他們還是去了林見素的居處。

林見素小心地將他耳邊和流到脖子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又給他貼了一身的“痊愈符”。

她心中清楚符隻對輕傷有用,卻還是都用在了他身上。

她望著那隻皮開肉綻的左耳,微微恍惚。原來呼風喚雨都算不得什麼,這世上最難、最不可能做到的事,莫過於起死人,肉白骨。

肉身脆弱,偏偏無法再造。

也難怪那麼多人拚了命的想要成仙成佛,甚至不惜入魔,為的就是完好的活著。

陸雲麒注視著她,她臉上沒有一點笑意,這樣的她很陌生。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笨拙地道:“你不要自責。”

林見素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她為什麼要自責?

她是教訓過華鈺,可這不應該成為華鈺有意構陷的借口;她是從驚雷九天取得的靈感,可她沒偷沒搶,全靠自己研究出來的召雷符,也不應該成為德慈長老不分青紅皂白下狠手的理由。

他們都沒感到自責,她為什麼要自責。

她用陸雲麒試符,但從不會試那些真的會傷害到他的符。

她始終把握好一個度,因為超過她能接受範圍內的給予與付出,隻會是負擔。

正如現在,她不知道怎麼償還這份人情。

那隻猙獰的左耳,像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陸雲麒的犧牲,它就像肉裡深處的一根刺,紮得她難受,又拔不出來。

這讓她有一種負債累累的感覺,於是他們之間不再平等。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林見素垂下眼眸,語氣平淡,可每一個字都帶著細微的顫抖,“陸師兄,你為什麼要替我擋……你要是想幫我,用靈力阻擋就行,何必……”

陸雲麒看向她泛紅的指尖,怕是連她自己都未注意到,從坐下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狠狠摳著自己的手指。

蔥白的手指被她摳成不正常的紅,甚至指甲邊都被摳的起了皮。

他眼睛看著林見素的手指,道:“我修為不如師尊,擋不住。沒有人受傷,師尊不會善罷甘休。”

摳手指的動作又狠了幾分,她咬了咬嘴唇,還是問:“疼嗎?”

“不疼。”

“你的左耳是不是……”

是不是治不好了?是不是以後都聽不見了?

她問不出口。

她早就知道答案,在玉清殿的時候她就知道。

縱使他有一半的妖族血統,縱使他皮糙肉厚,但德慈長老的這一道靈術下去,他的左耳徹底毀了。

一切都晚了。

眼看著手都要被她摳出血,陸雲麒拖著一身黃符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我是半妖,就算一隻耳朵聾了也不礙事。”

說著,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按上她焦躁不安的手。

他輕聲說:“事出自願,事過無悔。”

這句話如同一縷安撫的暖日徐風,就那樣劃過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林見素眼眶倏地一酸,那些自我保護的薄情,抗拒愧疚的托辭,所有的偽裝,都在他澄澈的心思前,顯得那樣可笑。

原來他早就看出她的想法。

可他仍願告訴她。

他是自願,何談虧欠。

林見素猛地從他手下抽回雙手擋住臉,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龐的輪廓滴落。

陸雲麒的手還按在原來的位置,淚水便吧嗒吧嗒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微微一顫,垂眸愣愣盯著手背上的淚珠。

她在哭?

陸雲麒頭一次見姑娘在他麵前哭,還是為了他哭。

茫然之後,心登時慌張起來,著急的連話都開始結巴,“你、你、彆,彆哭。”說完不忘試圖安撫她,學著她之前總愛對他做的動作,用手輕輕撫著她的頭。

林見素想的卻是,陸雲麒都這樣了還要反過來安慰她,她實在是個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