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的鬨鐘響起。

黎冬睜開眼來。

他動了動被子下的身體，抱住雙腿蜷縮了一會兒。

這麼做是因為很冷。

冷是因為房間裡沒有空調和暖氣，也沒有窗戶。

不過後者在黎冬想來卻是非常有利的一點，因為本市十二月的天氣會有很多強風，沒有窗戶的房間頂多無趣無聊，但至少不用擔心晚上會把黎冬露出被子的腦袋吹傻。

哆哆嗦嗦著將保暖衣褲穿上，再一鼓作氣套上校服，黎冬就準備下床洗漱了。

他赤腳穿著夏季的塑料拖鞋，輕聲走到門邊，貼著門縫位置，有些困地閉著眼傾聽著什麼。

確認沒什麼動靜之後，他慢慢打開門，低著頭朝洗手間走去。

從洗手間回來之後，黎冬一進入自己房間就皺了皺眉。

房間裡彌漫著悶了一夜的味道，待在裡麵的時候察覺不到，從外麵逛一圈再回來就很明顯了。

但沒辦法，他的房間很小，擺著一張和學校宿舍沒有區彆的單人床――因為就是他父親從網上按照‘宿舍床’關鍵詞隨便買的，旁邊頂著牆的破爛小書桌還是商家送的。

而也就這兩樣東西，就占據了房間的一半空間，剩下的就是一個立在床腳邊的衣櫃，裡麵沒幾件衣服，每個季節僅有兩套，足夠換洗而已。

黎冬一邊拿毛巾捂著臉一邊打開衣櫃，目光落在隔層上一落，隨即猛地僵住。

――那裡有紙盒，平時都是小心合上的狀態，但今天又被翻開了。

他眨了眨眼，像是有些疑惑地、慢騰騰地伸出手去。

一摸，本該放著很多紙幣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愣了很久，久到身體發冷，打顫，最後才默默把手收回，仔細整理好毛巾，把自己的毛巾掛進衣櫃後將衣櫃關上。

七點零五分，黎冬拿著自己的校服外套從房間裡出來。

客廳裡已經開了燈。

廚房裡傳出煎蛋烤腸和米粥的香氣。

但黎冬知道，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那些食物絕不會是做給他吃的。

他低著頭走到玄關，準備換鞋出門。

直起身子後，剛想開門出去，身後就傳來一聲――

“等等。”

黎冬回頭，抬眼匆匆看了一下，又垂下目光，站在原地等待著。

父親靠在廚房外的牆上，用手裡的鍋鏟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盤。

“把早餐吃了。”

黎冬身體一僵，開始下意識發抖，抗拒，他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卻在出口的前一秒倏地咽了回去。

算了，起碼不用餓著肚子上學。

他乖巧的走到餐廳，在父親的注視下吃完了早餐。

一個瓶蓋被放在了他眼前。

蓋子裡有幾顆藥。

父親說，“自己接水把藥吃了。”

說完，父親就把他用過的餐具拿進了廚房。

黎冬站起身，從自己背包裡掏出一個黑色水杯，去洗手間的自來水管裡接了點自來水。

――他以前有想過帶著藥去學校吃的，因為學校的飲水機可以隨便喝，但那樣的結果和拒絕吃父親的早飯一樣，都會被打。

瓶蓋裡的藥有五粒，父親說是治療抑鬱症的，每周吃一次，偶爾在父親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逼著他乾咽幾次，但他可能病得太重了，吃完這個藥之後依然常常頭痛，各種不樂觀的心態也不見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