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拍照嗎？我給你照一張？”

林文本想說好的，但末了又覺得有點可惜，既然拍照是對方提起的，那他再提點要求也不過分吧。

“好啊。”林文應著，“你照完我，我再照你。”

李淮似乎笑了笑，“好。”

他接過了林文的手機，調好角度之後，他試探地問，“要不要笑一下？小牛都被你嚇跑了。”

說的跟他笑一下小牛就能蹭過來似的。

但林文還是不耐煩地扯了扯唇。

李淮快速拍下了一張。

聽到快門聲音後林文瞥頭看他，“好了？”

李淮點了點頭，“好了。”

林文伸手衝他道，“該你了。”

沒想到照完李淮後，對方又猶豫道，“林文……要不要合照？”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林文收了收指節，任鋒利指尖掐進皮肉裡才生生止住了那股虛幻的悸動。

“好啊。”他無所謂地應著。

兩人和小牛犢合照了之後，又一起走走停停地看了很多地方，林文不知怎麼了，看見一點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想照相，李淮被他帶動的也照了幾張，但兩人都沒有再給對方照相就是了，合照也沒再有。

等幾乎把整個基地都逛遍了，二人才踩著時間歸了隊。

……

大巴車上，林文和李淮難得在微信上多說了幾句話――為了把今天照的照片都發給對方。

不過可能是失誤，李淮把他自己那張單人照也發出來了。

林文想了想，保存了那張單人照之後，也‘不小心’把自己的單人照和兩人合照混在一堆奇怪的照片裡一並發了過去。

發完之後他就放下了手機，捂著耳朵埋下了頭。

真是……自作多情什麼呢。

忽然，林文的手機響起了一陣警報聲。

刺耳又陌生。

他驚了一下，拿起手機時發現跟中了病毒一樣不斷閃爍著紅色光圈。

林文仔細辨認了很久，才在周圍的嘈雜聲中認清了手機上警報的內容。

地震。

……

不知是誰先尖叫出聲，大巴車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帶隊的班主任費了不少勁才安撫了學生們，但不斷晃動的車身和車外倏然下起的大雨都在考驗著學生們幼小的心靈。

不僅如此，他們此刻經過的地方是山路，伴隨著嘩嘩的雨水聲，前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滑落的聲音。

果然，沒一會兒前麵的車上就有人下來用喇叭大喊，“山體滑坡了！大家不要亂跑！一定不要亂跑！”

大巴車上的學生們都慌張無比，一個個抱緊鄰座的同學祈求安慰，而這時候班主任也沒心思糾察哪兩個男生女生又抱在了一起。

林文沒人可抱，他隻能默默抱緊自己的背包。

他把手機放進了塑料袋裡，又把塑料袋裹進毛巾裡，然後塞進了背包的防水夾層。

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腦海裡忽然湧出一個想法，如果他不幸出事了，希望這個手機可以完好保存，尤其是裡麵的照片，然後再托夢讓他爸媽把照片打印出來燒給他。

嗬嗬，多好笑的想法。

不過現實比林文這個想法還好笑，因為當大雨稍歇，消防隊趕來救援的時候，林文扶著一個消防員的胳膊慢慢下來，在雨幕和涼風中聽到了有人嘶喊，“三號車！三號車側翻！三號車側翻！”

林文腦子裡轟地開始嗡鳴。

多虧了李淮，他知道了大巴車車燈下貼著車號，因此他仔細記下了李淮的班車車號。

就是三號。

“哎！”

“林文！”

“你瘋了！給我回來！”

……

林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掙脫消防員的束縛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踩過一地危險來到三號車旁邊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瘋一樣鑽進那輛車的，他隻記得自己滿手鮮血的時候，李淮已經躺在他懷裡了。

而此時的他，跟個瘋子一樣抱著李淮坐在地上，腳上的鞋跑丟了一隻，胳膊上都是用蠻力擠開玻璃留下的血口。

林文嘴裡還在哽咽嘟囔著什麼，基本上前言不搭後語，但聽者都沉默了，不少老師和同學都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

這天是十月三號。

也是林文最後一次見李淮的日子。

林文還沒和李淮說過成年快樂，而李淮還沒等到林文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