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他心中也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此次冒險一試，實在是存了賭的心思。

破舊的門被一腳踹開，發出慘烈的“吱呀”一聲。

隨後，幾個家丁舉著火把魚貫而入，侍立在旁，整間屋子霎時有了亮光。

為首的男子一身華貴錦衣，背著手，抬眼環顧了一下四周，一不留神被灰塵嗆到，嫌棄至極地皺了皺鼻子。

“咳咳，這裡破得不像話，真是汙了本公子的眼。”

立刻有一個諂媚的聲音接話道，“少爺金尊玉貴，大駕光臨此地，是玉奴那個賤人的福氣。”

吳至嘴角扯了笑，算是滿意他的回答。

他心中得意，緩步行至床前，看著床上用被子蒙住、蜷縮成一團的人影，故作模樣地歎了口氣，“玉奴，我的小美人，你說說，要是早跟了我，何至於此呢？”

被中人影顫動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

“可惜啊，現在來不及了。”他拉長了音調，話中頗有幾分遺憾，“你腹中好歹也是我的骨肉，其實我也不想如此。要不——你求求我？看看我會不會改變心意？”

被子裡的人簡直害怕地開始發抖了，隱約泄出幾聲微微的嗚咽。

吳至大笑著伸手，就要拉開那層薄被，好好地欣賞玉奴倉皇失措的表情。

一隻蒼老的手突然攔住了他，“少爺稍等，由屬下來吧。”

被子中的秦昭咬著牙，死死按著劍柄。他本打算擒賊先擒王，先挾持了吳至再尋退路，卻沒想到突然有人橫插一腳，全盤打亂了他的想法。

吳至被這麼一攔，也有些不快。可回頭一看，是府中素來敬重的老管家，平日裡，就算是他也得給老管家三分薄麵，於是也就站住了腳，由老管家去動手掀那被子。

就在被子掀的那一瞬間，一道寒冷的白光乍現，鋒利的劍身反射著窗外的月光，驚得在場眾人渾身一震。還等不及他們做出什麼反應，下一刻，那點寒芒直直衝著吳至而去，快如閃電，難見蹤影。

然而有一人卻比這劍更快，隻見他閃身而出，猛地推了吳至一把。

吳至本就身無武功，吃了這力道，一下就被撞飛在後麵的桌子上。那張破桌也承受不住這力道，“砰”的一下被他撞塌，桌腿桌麵散在一地。吳至受了這一擊，渾身劇痛，喉頭一腥，就吐出一口血來。但無論怎麼樣，好歹是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閃爍著寒光的劍鋒。

一係列動作，隻發生在頃刻間。

直到吳至虛弱地扶著地，吐出兩口血，其餘人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慌裡慌張地就連忙去扶吳至。

吳至可是吳家最得寵愛的嫡子，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難逃其咎，因此一大群人都圍了過去，像鐵桶一般，緊緊地將吳至護在了最中心，不肯讓他再受到一絲上海

劍仍在手，少年終於抬眼，將視線從那層層包圍著的護衛轉移到眼前的人。

“好久不見，四叔。”

老管家悶悶笑了一聲，“少主，多年未見，長高了許多。”

秦昭看起並不意外，麵色沉靜如水，“肝腸寸斷的解藥是你告訴他的。”

顯而易見，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魔教中人多擅長旁門左道，毒藥、暗器等都有不少人精通，但製成之後都隻在魔教內流轉使用，絕不往外傳，何況是肝腸寸斷這麼偏門的毒藥？光憑吳至自己，怎麼可能找得到緩解毒性的方法？必然是有魔教內部的人與其暗通款曲。

他的四叔，早先便與秦葉不和。後來秦葉成為教主，他便閉門謝客，一門心思地研製毒藥，幾乎不再出現於人前。

多年未見，卻是在京城的吳家再次相見，昔年以毒藥詭譎聞名江湖的四叔甚至還成了吳家的下人，秦昭不由得感到了幾分荒謬。

“真是緣分啊，少主。”老管家上前一步，蒼老的聲音含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惡意，“四叔年紀大了，有自己的事情想做，少主不應該插手的。”

“肝腸寸斷這味毒藥還不夠穩定，四叔一直想找機會再試試，少主不想看看結果嗎？”

“把那女子交出來，四叔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老管家幾乎是用哄小孩的語氣對著秦昭說話，渾濁的眼中卻閃著興奮的光，下意識地舔了舔唇，似乎是看到了毒藥製成後的樣子。

回答他的，是一道鋒銳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