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沒保護好她?
為什麼不像上次一樣救她?!
你憑什麼一個人活下來!
顏淵看著玩具熊眼珠中倒映出的自己,無用,無能。
淚痕劃過臉頰,玩具熊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淚。
那像是秦夕的眼睛,但失去了生氣。
耳邊仿佛有風在呼嘯,空氣仿佛有萬噸重,一時讓顏淵喘不過氣來。他放下玩具熊,踉蹌的走到桌邊,拿起匕首,扯掉右了手手腕上的繃帶。
薄紗下的傷口早已血肉模糊,無法愈合。一刀一刀刻上去,鑽心的疼痛,顏淵卻仿佛感受不到。鮮血淌在桌麵上,融進了那片抹不去的暗紅。
罪痕宮那紫檀木做的大門響起了敲擊聲,顏淵沒有理會。他手中握著一把通體漆黑的手.槍,盯著黑洞洞的槍口,一時間有些恍忽。
隻要扣下扳機,就可以解脫了吧。
顏淵這樣想著,嘴角撕開一個痛苦的笑,然後把槍口抵在了自己的下齶。
手指彎曲的瞬間,他的手腕突然被一隻溫熱的手抓住,子彈蹭破他的耳垂,在天花板上留下一個彈洞。
“想不開,也彆把彆人關在門外啊,萬一來的人,能救你呢。”低沉的嗓音在上方響起,乾淨而不渾厚,帶著若有若無的氣音。
顏淵抬起頭,看見淩默正站在他身邊。他甩開淩默的手,站起來連連後退幾步,把槍放進口袋裡:“你乾什麼。”
淩默隨手拿起顏淵筆筒裡的蝴.蝶.刀:“聽說你弄丟了一個仆人,無境又說你心情不好,作為你的心理醫生,不得來關心一下?”
“放下那把刀。我不需要你的關心。”顏淵冷冷道。
蝴.蝶.刀在淩默細長的手指間翻飛成花,速度快到隻剩下虛影。他看也沒看一眼那把刀,一直盯著顏淵:“先不管彆的,傷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停車場的監控被弄壞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碰上什麼人了?”
“獵神者。”
“那看來那幫獵神者還蠻強的。”
“不然是我做慈善送人頭麼。”顏淵想起那個司機就來氣。他大概是什麼頂層人物吧,可惜顏淵當時意識有些混亂,沒記清他的臉。
“秦夕死了,你很難過?”
“廢話。”
“又不是你殺的,你自己都自顧不暇,她死,是因為她弱,你又何必自責?你已經救過她一次了,既使她這次沒能逃過一劫,那你也多給了她兩年半的生命。”
但她的家人卻全都是被顏淵殺死的。那是顏淵三年前的一次任務,他殺死了秦夕的父母、外婆和哥哥,但當他麵對這個女孩時,卻失去了拉開弓的勇氣。於是他托錢臨將秦夕帶回家撫養,並在自己進入萬神會後,將秦夕改名換姓,接到了萬神會,謊稱是自己在山裡救的一個孤兒。
“可我……”
“說了不要再自責。”淩默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顏淵,“獵神者殺了她,你也儘力了。說白了,她隻是一個仆人,理論上來說是她該保護你。如果你因為她自殺,你的家人怎麼辦?”
顏淵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沒有回答。
“所以你到底來乾什麼的。”一陣沉默後,顏淵開口問道。
“來讓某個一言不合就要尋短見的家夥回心轉意。”
話音剛落,淩默便停了手裡的動作,把蝴.蝶.刀朝顏淵甩去。
顏淵一個後空翻躲過,抬頭卻看見淩默偏開頭,短促的笑了笑。
“你有病。”
淩默沒理會他的咒罵,徑直坐到顏淵的椅子上:“還會躲,看來你也不想死嘛。”
顏淵站起身,拔下插進牆裡的刀,放在牆邊的架子上:“有話直說。”
淩默倒是絲毫不急,他摩娑著木桌上的血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這麼折磨自己,他們心中會有多疼?”
家?
你說家?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家呢?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收留我的人恨我入骨呢?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呢?
顏淵想著,卻沒有說出來。他隻是瞪著血跡上那隻指節突出的手,雙拳緊攥。
淩默察覺到了顏淵狀態的變化,他意識到,“家人”這個詞可能會勾起對方一些不太好的記憶。他還發現了,顏淵眼底泛起的一小片紅。
“總有人會掛念你的,人們行走世間,不可能沒有自己的港灣。我還沒那麼了解你你,隻能說這些了。想哭就哭吧,總是要發泄一下情緒的。但平時要積極一點,一個人生悶氣改變不了什麼。自殘也是,刀劃在你自己身上,疼的是你自己,不是你恨的人。”淩默說著朝門外走去。
“淩默。”
顏淵突然抬起頭,說道。
“你的港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