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個下午,天空很灰暗,壓的人喘不過氣。顏淵坐在懸崖邊,兩條長腿輕輕晃著,風吹亂了他的發尾。他拿著錢臨給買的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錢臨打電話。
遠處的一隻鷹突然向下俯衝,顏淵的目光追著它下到山穀底,又追著它直上雲霄。
山頂至穀底落差近兩千米,摔下去必死無疑。
不知為何,他開始盯著手機屏幕中的自己發呆。黑色的屏幕忽然亮起來,上麵顯示的是錢臨時電話號碼。
“喂,師父?”顏淵有些驚訝的接起了電話。
“小淵,心情好點了不?”
“我沒事……你知道秦夕出事了?”
“啊,A1告訴我的。你殺掉那些人的事,我也知道了。”
“他沒告訴唐歧吧……”顏淵心一懸。
電話另一頭的錢臨歎了口氣:“不知道,不過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下一次見唐歧的時候,你還是多加小心為好。”
完蛋了。顏淵心想。他摳著身邊地上的泥土,咬著嘴唇不說話。錢臨知道他心裡難受,便陪著他一同沉默。
“為什麼,我現在還是不能擺脫唐歧。”顏淵平複了心情,說道。
電話另一頭的錢臨無奈的笑了一聲:“你離開獵神者,誰給你血?”
“我可以把仆人弄暈再……”
“彆天真了,記住,像你這種身份的人,能依賴,能信任的隻有你自己。當然,你能信任我,我也不會辜負你。但在萬神會,他們是不會容納嗜血的人的。如果你被萬神會驅逐,然後被獵神者抓住,那你就真的再也走不出去了。本來,我把你的戰鬥能力訓練的足夠加入萬神會,結果唐歧竟然背著我給你灌血,等我知道時,已經無力挽回了。”錢臨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顏淵理解了錢臨的意思,知道自己隻能乖乖給獵神者做事。其實他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內心毫無波瀾。
“我還有事,先掛了。”顏淵說道,隨後便掛斷了電話。他回到罪痕宮,把靖安從午睡中揪起來:“來,陪我打一架。”
靖安一臉懵逼:“您……您傷口不是還沒好呢嘛!“
”康複訓練。”顏淵冷臉道。他此時內心壓著一股無名的怒火需要發泄一下。
兩人來到訓練場,顏淵拿出洛離,靖安慌道的“您……您彆用這把劍,行嗎,我……我有點怕。”
顏淵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換了一把比較鈍的木劍:“這樣行吧。你用全力攻擊我,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靖安認真的點點頭,拿出劍,朝顏淵揮去。顏淵擋了幾下,不耐煩的皺起眉:“直接用神之眼,想辦法傷到我。”
靖安退後幾步,舉起小手對向顏淵:“神之眼·玄青·遊龍!”一條渾身透明,泛著藍光的水龍憑空出現,朝顏淵襲來。
顏淵看都不看一眼那條龍,厲聲道:“太慢了。當你自己都看不清它的動作時,才算合格!”
靖安咬咬牙,龍的速度快了許多,但顏淵依舊遊刃有餘,無論是正麵攻擊還是從側麵突襲,他都隻是側身躲閃。半分鐘後,靖安似乎快堅持不住了,他滿臉是汗,想喘氣卻不敢發出聲音。這一切都被顏淵看在眼裡,但他知道,人的爆發力是很強的,不逼一逼,誰也不知道靖安的極限在哪裡。
“再快,還不夠!”他嗬斥道。
靖安的小臉漲的通紅:“我,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戰場上你跟誰去說不行!”顏淵突然凶道,“現在山下每天都有你這麼大的神族孩子被獵神者殺死或抓走當走狗,你以為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如果你哪天下山辦事,怎麼保證自己可以平安回來!現在獵神者培養的神族孩子比你強的比比皆是,你能力不夠,又憑什麼待在這裡,讓那些真正有天賦的人受罪!”
“可我……”靖安被顏淵訓的說不出話。
“你做不到,又怎麼往上爬!怎麼追求自由!怎麼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你難道想當一輩子的奴仆嗎!!!”
顏淵聽見自己的聲音再喊著,逐漸與記憶中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重合。
七歲的夏天,某一次訓練,錢臨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那是顏淵第一次見錢臨發那麼大的火,也是唯一一次。因為某些不堪回首的事,那段日子顏淵特彆消沉,七歲的他,第一次萌生了輕生的念頭。
與當年的自己相比,靖安的生活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可顏淵曾親身體驗過什麼叫弱肉強食,又怎麼能接受自己手下的人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