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像個小孩兒啊。淩默不禁笑著想道。
“時辰還讓我彆說你，就你這樣，我怎麼說你啊。”
“淩默……我想……救，救時辰……不敢，不……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我怕……”顏淵磕磕巴巴的說不清楚，似乎思緒很混亂，越急語速越快，卻還是隻能莫名其妙般的蹦出零零散散的詞。
“沒事了，沒事了啊，時辰已經沒有危險了，你慢慢來，不急，慢慢想，不哭了，乖。”
一隻爪子摸索著抓上了淩默的手，卻又像怕被拒絕般不敢用力，隻是輕搭著。
淩默一愣。他忽然發現，無論顏淵給自己裹上了多厚的外殼，那防禦分崩離析後，躲在後麵的仍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年。會委曲，會迷茫，會無助，缺乏安全感，甚至比同齡人更加脆弱。
“起來吧，我抱抱你。”淩默拇指輕輕摩沾著顏淵那因為緊張而發紅的指關節，那隻白皙的手線條柔和，手掌上有常年握弓和劍留下的繭。
顏淵還是沒有動，隻是抓著淩默的手。他珍惜這對他來說過於難得的溫暖，生怕再進一步，這暖意就會像夢幻的泡泡一樣破裂消散。
淩默看出了這份恐懼，便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覆在顏淵的手背上，靜靜的陪著他。
“我不是不想救他。”許久，顏淵的呼吸終於不那麼急促，緩緩開口說道。
“我知道，他也知道。你和他看上去關係不錯？”
“嗯，他是我哥。”顏淵的腦袋依然埋著，聲音悶悶的。
“你不是錢臨養大的嗎，不是親兄弟吧。”
“認的。”
“挺好的，至少不是一個人長大。無論經曆了什麼，有個人在身邊總會好受些。”淩默笑著說道。
“我好像，覺得他是累贅……”顏淵動了動腦袋，眼睛藏在臂彎後，留了一條縫偷偷瞄著淩默。
“他拖你後腿了？”
“不知道……不算吧。我就是，不想和他一起出任務，他沒我強，每次都傷的比我重。這次我被人用麻醉彈迷暈了，後來被救出來時，還聽見他在吼蘇延聲，問我在哪。你說他傻不傻，都傷那麼重了，還顧的上管我在哪，要不是我到的及時，他現在就沒命了，”淩默看著顏淵紅紅的眼睛，知道他不是真的認為時辰是累贅，而是覺得自己沒能保護好時辰，是在愧疚逃避，不想看到為自己而受了重傷的時辰。
“如果我說，他是真的在乎你才為了你而奮不顧身，你還會認為他是累贅嗎？”
“可他不該管我的……我比他強，我不要他為我奮不顧身，”
“他不管你，讓你被白華教的人帶走嗎？你在那裡懸賞一個億的事時辰跟我說了，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他們要你做什麼，但會以綁架的方式帶你走，說明絕不是什麼好事。你不怕嗎？”
“那也不能讓他這樣啊，他也不想想，我知到他為了我傷的那麼重，會多難受！我這種人死了就死了，可他……”
“噓。”淩默輕聲打斷了他。
“如果他知道你被帶走，他再也見不到你你也見不到他，他也會很難受，我也會。你在乎他，但他也在乎你，我也在乎你。你需要彆人的同時，也有很多人需要你。”
“我……”
“每個人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意義。你有帥氣的外貌，強大的能力，有聰明的頭腦，有善良的心，還有愛你的哥哥。你那麼厲害，憑什麼要讓那些被你甩十八條街的人來掌握你的生殺予奪呢，你說是不是？”
顏淵似乎有些驚訝，他抬起頭睜大眼睛去看淩默，卻在對上對方真誠的目光時觸電般的躲開了，抓著淩默的手的爪子也縮了回去，低頭開始摳地毯。
淩默知道自己的話起效了，他像哄小孩一樣拍拍手然後向顏淵張開雙臂：“不哭啦，來，我抱抱你。”
顏淵毫不客氣的瞪了淩默一眼：“誰要你抱，哄小孩兒呢。”
“就是哄小孩兒啊，對我來說，你就是還沒斷奶就沒了媽的——”淩默說著把顏淵拎起來從他身後抱住肩膀，“小孩兒！”
“你……”顏淵幾乎沒掙紮便泄了氣，“煩死了你……”
“彆動，讓我抱抱。”淩默按著顏淵，下巴抵在他的右肩，“你知道嗎，我愛人死後的那段時間，我也很絕望很想死。我一整個月沒吃沒喝沒睡覺，盯著他的遺物哭，哭到眼淚都出不來了。”
“一個月……”
“你想說我怎麼不會死吧。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草，神他媽不會死。”
顏淵的肩膀抖了一下,，淩默認定他是笑了，心裡鬆了口氣。
“又過了幾個月，因為一些事，人類認為我十惡不赦，要求審判我，剛好我那時還在花式作死，想也沒想就去了，說不定能死成呢。結果呢，那些人類用石頭、樹枝甚至小刀砸我，最後把我丟下懸崖。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和骨頭，你懂嗎，那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可我還是沒死，隻是疼的昏了過去，我跟你說我特彆怕疼，之前作死也隻是絕食吃毒藥，從來沒想過跳樓自刎之類的。後來我躺在穀底過了兩年，身上的傷都愈合了我才醒，後來就決定再也不找死了。就這樣過了一千年，其實我愛人已經轉世了，但……找不到他，或許我也沒那麼想找到他了吧。”
“會找到的。”顏淵握住了淩默的手，“一定找得到。”
淩默在顏淵肩上磕了兩下，問道：“你不難過了？”
“不啊，”顏淵從淩默臂彎間掙出來，“看到有人比我慘，我就好多了。”
“你怎麼這樣！唉，算了，你沒事了就行。其實我覺得，你不是把時辰當累贅，而是認為自己沒保護好他，在自責，是嗎？”
顏淵點了點頭。
“你沒義務保護誰，所有的保護都是因為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記住了嗎？”
顏淵的回應是一個笑。
“好了，去看看你哥吧，他脫水嚴重在掛水，其它倒沒什麼問題。”
“好……今天謝謝你了。”
“沒事兒，誰叫我是個老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