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即將結束之前,她決定再見一見生命裡這些還未曾最後一次說過再見的人。
她在迪士尼的城堡前開心的拉住美奈的手,高興得仿佛要跳起來。
紗織離開後,自由的日子總是不比從前,美奈今天也是趁著家裡亂糟糟的一團才找了借口偷偷溜出來赴她的約。
所以她們今天拍了很多很多照片,美奈挑的鵝黃色旋轉木馬,傑克船長揚帆遠航,鬱金香逐漸盛放,湖水倒影裡亮起燈的城堡,限定的童話愛意足夠迷醉任何人。
時間總是在流動,紗織,我真抱歉不能安慰到你,不能在你生病的時候幫助你,沒辦法讓你感受到我的愛,沒辦法走進你的世界,沒辦法懂你。
你是最好的夥伴,最好的執權者,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迪士尼的焰火照亮星星和整個城堡,尖尖的塔樓刺破夜空,美奈抬頭看過去,她恰好這個時候眼淚滑落臉頰。
美奈,我沒辦法改變我自己,沒辦法回應你的關愛和在乎,但我希望你自由快樂。下輩子希望你可以跑的遠遠的,不要遇見直哉,不要遇見我,哪怕我們再也不會見麵,再也不會互換名字。
美奈口裡說不出道彆的話,隻是把她摟在了懷裡。
這樣的一天,並不會結束。
“我給你打了一筆錢,到法國那邊有公司的人接應你,雖然知道有朋友和你一起去,但還是安全一點好。”
“好的哦。不用擔心啦,我就住在公司的那套公寓,安保係統很好的。”她打趣他,“真依和伊萬娜就拜托家主大人照顧啦~”
“姐姐。”他喊住加茂紗織,又不知道要再說什麼,“要常回我的消息。”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他始終眷戀著這個在老宅中給予他關愛和溫暖的姐姐,除了媽媽,就隻有她。從最初不受寵的短衣缺食的庶子,到母親被趕出家族的假嫡子,紗織從來沒嫌棄過他,而是以一種包容甚至是寵溺的態度對待他,她如果想愛一個人,那個人完全能感受到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甚至他會經常把對母愛的映射都放在這個年輕的姐姐身上,當他知道她成家時他的情緒異常複雜,而知道了那個男人對她並不好後這種情緒達到了頂端。
他的媽媽在外麵有了幸福的家庭,礙於新家庭而不再來見他,他也不願再去打擾媽媽的幸福。可姐姐為什麼也要嫁人。
在她有了家庭後,撫養了兩個孩子後,她的愛就被分成了很多份,對他的關懷也因為他們身份地位的變化越來越淡化,以至於他不可控製的恨著禪院直哉,毀掉姐姐整個人生的男人,如果沒有他,紗織還是個自由的人,她彈鋼琴,畫油畫,去全世界各個地方遊玩,去讀大學,發表論文,哪怕是和另一個女人談戀愛,也好過在一個喘不過氣的家族裡耗費整整十二年。
有時候特彆想她,隻想她一個人,卻不敢和任何人說。
“我真的會很想你。”
說到底他們一個都沒學會怎麼好好的、正確的去愛與被愛,還有自愛。
有時候他恨不得像母親一樣斬斷一切關係親手把她送到國外,遠離這個勾心鬥角的陰暗蠱碗,但又放不開牽掛的手,怕她一個人在外麵勢單力薄,哪如在自己的勢力庇佑下衣食無憂,即使願望難以實現,也好過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姐姐下輩子做我的女兒吧,換我來給予這份愛,用我積攢多年的力量去支持你,保護你,愛你。讓我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我也會很想你,弟弟。但是不要總想著姐姐,還要想更多更開心的事情,憲紀。”
紗織溫柔的托住他的臉頰,眼裡笑意滿滿,“憲紀長大了,但姐姐看起來憲紀還是個小孩子。姐姐走了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憲紀耳朵微微發紅,“不是還會回來嗎,乾嘛像生離死彆一樣。”
“是呀,是呀。”她輕輕的說。
“你回來之後,我和你分享一個秘密。”
“有多機密?”
他說,“會shock到你的那種。”
也許與你的願望背道而馳,也許你不能接受我的伴侶,又或許你會選擇一走了之再也不聯係。
但我還是想在確定關係後第一個告訴你。
她笑得眼睛彎起來,“好神秘啊。”
我也真的好可惜啊,好可惜不能把你們挨個看過去,挨個道彆。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許願池,那我願意丟入口袋裡所有硬幣來許願你們能夠快樂。
沒有拉上的窗簾隔著眼皮刺痛她的雙眼,迫使她早早醒來。今天也沒什麼區彆,與日本的每一天冬天都一樣。
紗織將電源插上,聖誕樹一層一層亮起來,星星與雪花包圍金珠,紗織坐在樹下自己拆自己給自己買的禮物,每拆一件都會拍手感謝,還要誇一些“真漂亮”,“好喜歡”之類的話。
她一個在家做鬆餅,一人食的快餐,淋上一些楓糖漿和玫瑰蜜,哼著當年在摩爾曼斯克的遊輪裡她們與老副舵一起合奏過的曲子。當年在不凍港,她們看過高高鬆林上的幻麗極光,鯨魚尾巴越出海麵,北鬥七星在天空靜靜陪伴,北極星垂直的高掛天空,北大西洋暖流流向北冰洋,永遠溫暖著這個北緯69度的港市。
如今再看當年簡直如同天堂一般美好,現在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又有什麼區彆,隻是她今天非常開心,因為她知道一切都會在今日結束。
夏油傑打開門,琴聲便緩緩入耳。
紗織坐在地上,黑發散落背後,脊背微微彎著,懷抱沉重手風琴,手指在琴鍵徘徊流動,隨著琴箱拉動微微搖晃,輕柔,沉鬱遲緩,秋天的白樺林,春天的榮光再現,不是愛情,不是痛恨,是無能為力眼睜睜從手邊流走的河水。
她在歌唱心愛的姑娘,她還藏著愛人的書信。
夏油傑突然伸手想拉住她,她就像到了時間的蒲公英,隨著風吹隨處落地,絕不會再在原地停留。
紗織放下手風琴,一抹紅色也隨之合起,“誒,你回來了!最近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