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lly姐姐,你在哪裡啊。”
“……在外麵。”
“我去接你吧,硝子他們都不和我吃鬆餅,沒有人陪我好孤單好寂寞好冷啊——”
畫到一半的白布重新被蓋好,她報上門牌號就坐在地上等五條悟的出現,秒針行走像爆炸前的滴滴提示音,像告知她死神的鐮刀收割頭顱的預警,她終於忍無可忍的站在椅子上摘下時鐘,可無論放在哪裡,是櫃子裡,被子裡抽屜裡,甚至用衣服裹在自己懷裡,那種機械的哢噠聲始終堅持不懈的侵擾她的神經。
五條悟有夏油傑家的鑰匙,她並不驚奇,她順手將時鐘丟在外麵,然後關上了防盜門。
她驚奇的是他的臉色竟然沒有很難看,是早就知道了吧。
他突然摸上了她的頭,“後腦勺好大一個包啊。”
“喂,很疼。”她一邊化著妝,一邊驅趕他的手。
“你這生活環境有點惡劣。”
“苦難中造就藝術,懂不懂啊。”
他敏銳的意識到這個屋子裡的改變,客廳裡空空蕩蕩,除了亂七八糟的畫具什麼都被白布蓋了住,桌子、椅子、沙發、電視,一切都似乎很久都沒有使用過,仿佛主人已經出差去了很久。窗戶安裝了防盜鏈,人是肯定不可能從那個小空隙跑出去,這是防什麼的呢。
次臥的門打開著,通過一條門縫窺得那裡相較這個屋子更有一點生活氣息但也不多,巨大的畫被遮著,透明地墊上扔了一地的潮濕畫筆和藥盒,調色盤混亂的好像奇異星雲。
“嘿!!”她突然跪下去,用手去揩被五條悟踩爆流了一地的顏料,絲毫不顧藍色弄得滿手狼狽,找不到盒子最後隨手刮到了空了一半的藥盒裡。
紗織心疼的擦拭地板,“啊啊啊五條悟,我畫了這麼久都沒弄花過地板,你上來就弄壞了!”
“啊,傑會原諒我的。”
“我會殺了你的!”
“好啦,快走吧。”
“不行,我要給地板去汙……”
五條悟扛起她就跑。
硝子靠在外牆上抽煙,脫下白大褂後私服品味也非常好。
關於最近幾個月咒術世界裡發生的事情,他們都不願與紗織所說,加茂憲紀更是為了不讓她知道這些事情一連很久都沒有與之發過消息,隻是抽身不開的傑拜托他們來看看紗織怎麼樣。
關於同伴好友的身死與否,他們被迫習慣著接受,卻儘量瞞住她。
越處於生死不定的環境,就越珍惜身邊的人。
五條悟不滿,“哪有人在甜品店吃賽百味啊……”
“今天你不就見到了?”
“最近有沒有關心憲紀弟弟啊?”
紗織挑出一半生菜絲,“忘記了呢。”
五條悟發出幾聲無意義的感歎。
“沒有你家的栗子蛋糕好吃。”
“啊,禪院家的甜品師。”
硝子被噎了一下。
“好可惜啊,你離開怎麼沒把他也帶走?”
“怎麼,你難道要讓我複婚嗎?”
“Sally?!”五條悟難以置信的坐起來,“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好不容易離婚,難道就因為一個栗子蛋糕複婚嗎?”
“當然不會,當然不會。”
紗織自己都沒意識到微笑已經掛在了唇邊。
我早知道我是沒辦法與你們的朋友想比,你們是同學、夥伴、多年互相扶持一路走來的好友,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說六眼神子冷心冷眼,不會被感情折磨,你即使會愛你的養女養子,你的夥伴,你的學生們,也不會對一個與你持刀而向的女人有一點憐憫。
我也不需要你的憐憫。
隻是,紗織看到他手臂纏著硝子的脖子故意討人嫌,他們打打鬨鬨,依舊會羨慕他們的感情。原來你的世界並不隻是有自己,隻是我這種人沒資格進入而已。
她看到硝子,就會想起歌姬,想到真依,想到真希,想到野薔薇,想到津美紀,想到她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見過麵了,想到她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世界的人,偶爾相遇後便在各自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再沒有相見的理由。
誰能想到當時不經意的再見就是永彆。
“所以今天找我來乾什麼。”
雪白的睫毛眨了眨,露齒一笑,“當然是出來看戲啦!”
陌生的輔助監督為她打開車門,與高層交談的加茂家主恰好回過身來,平淡無驚的眉眼如雪夜之中揉碎一些冷漠,她這個弟弟走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也讓她越來越看不懂。
“長姊。”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從五條悟身邊接過她的手掌,帶到了自己的身旁,他用自己的態度明確了加茂紗織的身份。
手掌按上少年的肩頭,纖長細瘦的手指上空蕩蕩的乾淨漂亮。
“……”
虎杖悠仁也許很久都忘不掉這位重新返回加茂家的加茂小姐此時此刻溫柔的笑容,輕緩的、撫慰的、憂傷的,像天邊放飛的脆弱精靈,又像永遠捕捉不到的晚霞。
又或許是被他們所有人自覺與不自覺中保護著的公主殿下,明明就在眼前,卻像隔著玻璃永遠觸碰不到的水晶球裡紛飛的雪片。
虎杖悠仁慢慢站起來,他已經比紗織高上了許多。
“怎麼沒和惠他們一起嗎。”
他摸了摸後腦勺,咧開嘴笑一下,“我走得快嘛。”
“五條悟那家夥也真是的,遲到大王,看他不急不忙的樣子我還以為這次來得很早呢。”
虎杖悠仁一邊笑著麵對紗織的埋怨,一邊接收到他身邊加茂憲紀示意他封住口風的眼神。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能不知道嗎。
他們並不是到的最晚的一個,半空之中落在五條悟身邊的夏油傑也不是,禪院家家主禪院直哉攜青山兄妹到場時才是最晚的。
禪院直哉帶著一身冷霜血氣,金發帶著一些黑色發根微微向後亂梳,身後的兄妹兩人也沒好到哪去。
紗織感覺不到咒力,隻覺得他今天的搭配醜得難以入眼。
禪院直哉皺眉看一眼紗織,眼神像是在說,你乾什麼來了。
夏油傑開口,“開始吧。”
桃曲督察長西服革履,麵帶微笑,“諸位既然都在,我也不多廢話,此次製服拔除任務正式結束,接下來不需要各位再出手了,三大家族想到的,我也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他從公文包裡拿出支票與文件交給各自的家主,最後,他將兩份協議交給加茂紗織和禪院直哉,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宣布,“自此,二位的婚姻協議正式作廢。”
這張紙真的拿到手中也並沒有什麼快樂可言,她很難感受到快樂,隻會更想結束這被人操縱的一生,連離婚都要以被人施舍被人宣判的態度來執行。
禪院直哉也毫不在意的將其隨意折疊一下交給了青山法,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眾人便離開了這裡。
高層的軍官向她抬了抬帽子當做鞠躬,“祝賀您,加茂小姐。”
來自父親的姓氏就像一個詛咒,栓住一切自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