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有些冷，涼意如絲，絲絲入骨。

蘇瑾站在門口，打了個噴嚏。

“……”

女孩眼中儘是被扔出房間的茫然，她回頭看了看禁閉的房門，不禁又在心裡問候了九嬰不下數百遍。

片刻後，將脖領攏得更緊些，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夜深露重。

青年卻還未睡去，彼時正衣衫半解伏在窗邊。

明月皎潔，月色入戶，耳邊唯有風聲蕭蕭。

但下一瞬，一抹熟悉的身影卻忽的從他院門口掠過，聲音極小，讓人很難覺察。

林青梧抬起雙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這麼晚了，意之要去哪兒呢？

他在心裡思考道，隨即便穿戴好衣裝閃身跟了上去。

……

蘇瑾無聲在上清宗中穿梭，一路走到山門，飄飄然落在寫著上清宗的牌匾上。

月光打在她身上撒下一道筆直的影子。

她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回頭撇了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麼，從高空一躍而下，一屁股坐在牌匾下的石階上，雙手撐臉，打了個哈欠，感慨道:

“還真是麻煩。”

這人還真的追過來了。

“林青梧啊林青梧，在你眼皮子底下果然還是要更謹慎些。”

她就坐在那裡等。

不多時，那身影便踏月走到了山門前。

林青梧立於台階之上，遠遠的就看見了縮成一團的“沈意之”。

寒風無端吹起她的發絲，為寧靜的夜平添幾分蕭瑟。

青年怕驚到她，便悄聲走了過去，在她身旁站定，低下頭來打量著那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仍是那雙如水秋眸，此時卻滿是沉寂。

“意之。”

他輕聲喚了句。

但女孩隻是悶聲“嗯”了一句。

林青梧心底不由一動，柔聲問道:“你知道我跟來了？”

蘇瑾朝他微微側目，纖長的睫毛忽閃，“嗯，不然也不會在這兒等你。”

聽此，青年笑了，“那我便要問問你……”

他坐到女孩兒身邊，眼神從未從她身上挪動半分，“這麼晚了，是要去哪兒？”

“哎呀呀～”

女孩忽然轉頭盯著青年的眼睛，笑容嬌俏可愛，此時此刻便是如同那午夜妖魅。

“你猜呀。”

青年心跳驟停，眼眸深處似劃過一道流星，他抿唇一笑，道:“要我猜麼？”

“你猜不到的哦。”

“是嗎？”

青年故作沉吟狀，半晌搖搖頭，道:“還真是猜不到。”

“那怎麼辦呀，師兄都讀不懂我的心呢。”蘇瑾托腮望向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呀眨，似是無聲的漩渦，能吸走人的靈魂。

林青梧被她盯得窘迫，一時竟紅了臉。

他捂著心口極速跳動的心，慚愧地搖搖頭，“意之你真的是……”

真的是拿你沒辦法啊……

蘇瑾見他如此，不自覺間嘴角上揚，她站起身來，朝林青梧伸出手，“走吧，等到了那兒，你就知道了。”

人間，譚星鎮。

女孩拉著青年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雖已至深夜，但此時街道上卻滿是熙攘的人群。

“聽說，這裡的夜晚沒有宵禁，是人間的不夜城。”

她手指著遠處燈火通明的街道，拉著身後人向最熱鬨處走去。

“上清宗總是冷冷清清的，總在那兒待著會憋壞的。”

青年跟在她身後，任憑她牽著自己的手穿行在熱鬨的人潮裡，周身雖吵鬨異常，但隻要握著女孩的手，似乎再煩躁的事情也會被抹的一乾二淨。

女孩的手軟綿溫暖，帶給人莫名的安全感，兩個人在喧囂的人群中走過，左拐右拐也算是尋到了地方駐足。

蘇瑾站住腳，回頭對青年說道:“來體驗一下人間煙火色吧，上清首徒～”

她將上清首徒四個字咬的極重，似是逗趣般，末了還尾音上揚。

林青梧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麵前是一家客棧，門口上掛著一個金燦燦的牌匾，其上題寫了“天上人間”四個大字。

嬉笑聲，絲竹聲混雜在一起傳入兩人的耳朵，但卻是意外的好聽。

蘇瑾抓住青年的手，二話不說就把他拉了進去，嚷道:“小二！上房！再來兩壇好酒！”

“好嘞！兩位裡邊兒請！”

客棧裡的店小二聞言立馬迎上來，熱情地將二人往樓梯引去。

林青梧不習慣這種環境，一時有些迷茫，隻好乖乖跟著女孩。

兩人在雅間落座，蘇瑾走到窗邊“吱呀”一聲推開窗子——

月光皎潔如銀，甚至連塵滓也無，夜色清冷，硬是與日人間的熱鬨全然不相符。

蘇瑾輕歎一聲，扭頭看向林青梧，道:

“今夜，我要師兄你陪著我，不許走，可好？”

她的聲音沉穩清透，與往常不同，像是有蠱惑力一般讓人無法拒絕，更何況月光仨落了她一身，更讓她如妖奪魄，如仙攝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