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浮很快猜中答案:“除了王妃,這府裡誰還能有權力整治她。”
晚霞之下,謝予懷穿著一身青衫,金冠墨發,飄飄似仙,站在那裡,眼中似乎有些意外。可他的眼中一向平靜,如波瀾不動的湖麵,那絲意外便格外不易察覺。
明枝是個比他想象得更聰明的人。
楊婆睜開雙眼,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渾身又有了力氣,大聲痛哭:“殿下……殿下要為老奴做主啊!”
謝予懷看向雲浮:“去請王妃過來。”
雲浮片刻不敢耽誤,馬上便將明枝帶了過來。
明枝一到晚上,身上又有些發熱,病氣氣勢洶洶而來,但總歸比昨晚好上許多。她咳了兩聲,麵色蒼白地看著謝予懷。
“我要把她趕出府去。”她聲音有些虛弱,“怎麼,你是找我來問罪的嗎?”
她又想起楊婆白天總是拿她和鐘如棠作比較,說她比不上鐘如棠。
恐怕在謝予懷心裡,也是這樣想的吧。
他們興趣相通,鐘如棠會稱讚他的畫,若是換成明枝,完全是狗屁不通。
更何況,她橫插一腳,才和謝予懷接觸幾天,謝予懷的確討厭極了她。
謝予懷看著她眼中的懷疑和破碎,突然感覺有點煩躁。
就這麼不相信他麼?
不相信他,不愛他,又非要嫁給他,究竟為了什麼?
不過,這倒剛好成全他做一出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麵無表情地對著楊婆道:“你走吧。”
“什麼?殿下要……趕我走?”楊婆一臉不可置信。
殿下竟然……為了這個剛進門幾天的女人,趕她出府!
楊婆一步步爬到謝予懷身前,抱住他的腿,血淚交織,哭道:“殿下,您不能這樣對老奴,老奴年歲已高,若是被趕出府,定是活不了幾日了。念在老奴曾照顧過殿下的份上,讓老奴在王府裡善終吧!”
謝予懷並沒有分給她一個眼神,隻是微微向後移了一下,挪出自己的腿。
楊婆見他態度冷絕,又去求明枝:“王妃,都是老奴的錯,老奴罪該萬死,狗眼看人低,求王妃不要同老奴這種低賤的人置氣……”
明枝同樣沒有回答。
楊婆的心,在這樣的沉默中,漸漸冷了下來。
她趴在地上,哭到渾身脫力,後悔不已。
雲起將一個包裹扔在地上,裡麵是她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首飾和銀錢,他道:“這些東西,夠你晚年無憂生活了。”
楊婆知道,自己在這府內再留不下去了,隻好拿起包裹,努力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外。
她最後看了一眼寧王府的門匾,原本她在王府中也是錦衣玉食,如今再回不去這地方,悔恨盈滿心頭。
平日無數人因著她與謝予懷的親近來巴結她,如今卻沒有一個人送彆。
無限淒涼。
但好在,她還有一個靠山。
天色漸晚,她走到京城中心的聚仙樓麵前,裡麵燈火通明,熱鬨祥和,許多達官顯貴在此聚會,平民自然是吃不起裡麵的一頓飯,隻能在外豔羨。
她進去,對著門口的小二道:“我要找殿下。”
小二責怪她竟然在此時來:“怎麼沒按時間過來,殿下此刻不一定方便。”
派人上去稟報過以後,有人帶楊婆去二樓的雅間。
開門之後,那人一身玄衣,眉眼與謝予懷有幾分相似,但更多的是驕矜與恣意,眼裡毫不掩飾的野心,正是十四謝庭越。他手上戴著玉扳指,扳指和瓷杯不停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看向楊婆一身狼狽汙漬,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有什麼急事找本殿下?”
楊婆跪下,不敢看他的眼睛:“老奴被十一殿下趕出來了。”
“皇兄竟然能下如此決心?”謝庭越更加意外了。
“都是明枝那個賤人挑撥,十一殿下被她迷暈了眼,她說什麼殿下都乖乖聽話!”
“哦?”
楊婆磕了幾個響頭:“如今老奴身無去處,求殿下收留,老奴定為殿下儘心儘力,如從前一樣。”
謝庭越雙眼微眯,露出危險的光,語氣低沉,充滿不悅:“你不在寧王府,對本殿下還有什麼作用。滾出去,以後彆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殺了你!”
楊婆和她的包裹便如破布一般被扔到外麵的大街上。
謝庭越饒有趣味地轉著玉扳指。
難道皇兄真對那個女人情根深種?為了她違逆聖意便罷了,竟還將有多年情分的下人也趕了出來。
真是一無是處的草包,還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