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攥著翠綠的枝丫撥開,慢吞吞走近人聲鼎沸的地方。
“誒誒…!對不住對不住,沒撞到你吧小妹妹?”有人試圖擠進人群未果後退幾步險些踩在彆人腳上,他連忙低頭看人受沒受傷。
差點被他撞到的是個剛到他腰間的小朋友,模樣大概是八九歲,身軀瘦弱得衣裳都顯得格外寬鬆,身上多少沾著些灰撲撲的土,一張臉卻格外白淨,漆黑的眼珠嵌在眼眶裡相當漂亮,幾綹碎發貼在鬢邊,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看上去是個討喜的女娃。
溫昔慍抬頭看了眼這個問他的人,語氣脆生生,“沒事。”
她著實有點氣悶,本來以為好不容易死了也不用遭罪了,誰知道轉眼就在一個孩子的身軀裡醒了,被迫接收了頭疼的記憶才捋清現在的情況。
這個世界是修仙的,她所在的這片大陸叫做千嵐大陸,主要是由五大門派從各地篩選出適合修煉的弟子錄入宗門,今年這月正好是招收弟子的時間,碰巧讓她趕上了。
原主是個剛死了爹娘的孤兒,流浪街頭的時候正好聽人說到最近的招收弟子的事,聽說包吃包住頓時噔噔噔就跑來了。
趕來的路上沒注意踩進土坑裡,再醒來就被她這個已死者鳩占鵲巢了。
真煩人。
但此刻她也無處可去,有關這個世界的具體信息原主的記憶裡壓根沒有,要是真想活下去恐怕真得她自己一步一步來。
這第一步,就是得進個大點的宗門。
溫昔慍抬頭看熱鬨喧天的前台,有很多父母帶著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孩子來報名,隻盼自己的孩子運氣好能夠錄入宗門做弟子,一眼望去全是烏泱泱的人頭。
她悠悠歎了口氣,前路著實艱難啊。
差點撞到她的那個人叫邱北,見她孤身前來瞧著可憐就自告奮勇要帶她去前麵,溫昔慍乾脆地拒絕了他,背著包袱憑借瘦弱的身軀擠進人群。
玉階往上的高台中央放著一顆剔透的琉璃圓球,閃著晶瑩的光,旁邊站著個藍白衣袍的青年,絲帛製的腰封上紋著金色的卷雲紋,眉目俊郎氣質沉穩。
溫昔慍報名領取了木牌,木牌上刻著二百三十九號,她的指腹摩挲了下木牌上凹陷的名字,若有所思。
台上的青年開口:“報名的弟子上前,無關人等退至黃線以外。”
溫昔慍將木牌栓勾的紅繩掛在手腕上,視線掃過上前幾步的人群。
最小的看上去有七八歲,最大的有十六七了,穿著打扮各有千秋,溫昔慍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的粗衣麻布,聳聳肩。
第一個上台的小孩緊張地走到圓球前,求助般的目光看向旁邊的弟子,指導弟子示意他將手放在上麵,他才試探著伸出掛著木牌的手掌貼在圓球上。
圓球內部流轉著波浪,過了半晌才閃了兩下微弱的光後恢複平靜。
指導弟子搖搖頭,“無靈根。下一個。”
溫昔慍滿臉好奇地看著剛才上台的小孩噠噠噠跑下去撲進父母的懷裡哭,腦袋順著轉動過去看了會又轉回來,嘖嘖兩聲。
又過了幾個孩子,無一例外全是讓靈球沒有絲毫反應的無靈根結果,指導弟子忍不住蹙眉。
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上台,手掌貼在靈球上半晌,之前毫無反應的球體忽然變了顏色,由淺藍渲染著深藍色蔓延到底部,翻滾著波紋,琉璃表麵緩慢浮現出一個藍紫色印記。
溫昔慍眯了眯眼,才看清印記的樣子。
呈圓狀的藍紫色弧線繞了半圈,圓內有波浪狀的水紋,中央點著一個水滴形狀,印記隨著靈球內部流轉的能量湧動著,波浪水紋似乎也泛起輪廓,而後慢慢消失。
指導弟子眼前一亮,伸手將她手腕上的木牌解了下來,遞給旁邊的弟子,朝她禮貌地點頭,“常星,單係水靈根。請站到這邊來。”
常星抿了抿嘴唇,低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地站到旁邊負責記錄的弟子身旁。
人群中忽然騷動了起來,溫昔慍瞥了一眼,剛才退場的一個無靈根男孩的家長正拎著他耳朵,恨鐵不成鋼地罵著什麼。
那個男孩長著跟常星相似的臉,卻並不虛弱,唇紅齒白的模樣格外可愛,他被揪著的耳根都開始泛紅,同樣地垂下眼皮一聲不吭。
真是對可愛的雙胞胎。溫昔慍饒有興致地收回視線。
被賦予重望的更健康的兒子沒有靈根,而被所有人忽略的雙胞胎姊妹卻反而有修煉天賦,培養成本沉沒的巨大落差感不亞於選了最好看的珠寶結果是假的,並且絲毫沒有旁邊醜醜的石頭值錢。
修真世界這麼好玩呀。
溫昔慍觀察了在自己前麵的小孩和指導弟子的反應,嘗試代入進這個世界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