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睜開眼。

身形纖細的女子側臥在簡陋的床鋪上，冰肌玉骨，眉目清冷，細膩的皮膚與身上蓋著粗麻布線格格不入，長久未曾打理的烏發亂糟糟披散，她靜靜地注視眼前的一切，隻緩緩地、輕輕地眨一下眼睛。

常星恍惚忘了什麼，她隻是習慣性地上前幾步跪下，低垂下頭。

女子沒有任何變化，隻有棉被在緩緩起伏，常星沒有得到允許不敢出聲，隻是今天似乎與往常極為不同，帶著疑慮，她抬頭。

先前眼神空洞的女子已將視線移到她身上，美眸流轉著淺光，粉唇抿起微笑的弧度，聲音柔婉，“星星。”

常星搭在大腿上的手漸漸握緊，指骨青筋凸起，她閉眼咬緊牙，猛地睜眼時帶著猩紅的震怒，她顫著聲，牙齒磕碰，“……哈。”

什麼狗屁清雲宗，什麼……

就算是幻境，就算是幻境！

她猛地抬頭，和眉眼溫柔的女子對上視線，淚水模糊雙眼時一張表情和女子異常相反的臉逐漸與其重合，低垂下來的眼睫，冷淡的唇線。

常星睜著眼，任由眼淚乾涸在臉頰，她冷著聲，“滾。”

捏造的環境如霧般散去，常星眼淚還未乾，再睜眼時就和滿臉看熱鬨的溫昔慍以及嚴肅臉的衛連對視。

溫昔慍：“看吧，我猜對了。”

衛連：“啊啊啊！！”

常星：“……”

常星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們此刻處在一個空曠的廣場上，腳底下是平坦光滑的白古玉，中央形成圓狀星盤，四周矗立起四根兩人合抱粗的圓柱，鏨刻著長條紋的獸類，盤飛脊吻。

在正北方有三塊玉石，各連成線圈出一小塊地麵，懸浮著輕淺的霧氣，在常星看過去時，有個她見過的一起跟來的弟子正邁進霧氣中，掐了一個訣就消失了。

常星找了半天，最後才在圓柱的柱麵上撫摸到凸起的“清”字。

她早就把自己整理好，隻是看向他們，“你們為什麼等我？”

溫昔慍和衛連都心照不宣地沒提她哭了的事，衛連努了努嘴，溫昔慍雙手合十在身前輕輕一拍，“哎呀，我們不是朋友嗎？這不是怕你找不著進宗的路特地在這兒等著你，前邊才是清雲宗。”

“這個地方……是專門放置入宗弟子的？”

衛連：“準確來說是一個承載地，清雲宗每十年下山收錄新弟子，通過入宗試煉的弟子就會被傳送到這裡，通過二度報名的形式進入正式宗門，差不多是證偽的意思吧，裡麵據說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測試，走個體檢靈檢一係列的程序就差不多了。”

溫昔慍覺得稀奇，“原來有這麼多手續。”

衛連顯然無比熟悉這裡麵的程序，“最初的宗門是沒有這些的，隻不過門檻寬了，渾水摸魚的人也多了，但一直沒找到杜絕的手段，直到萬劍宗宗主提出《入宗論綱》的入宗十五條細則，入宗的手續才開始麻煩起來。”

溫昔慍：“行走的百科全書。”

“百科全書是什麼？”

“沒事，你繼續說。”

“清雲宗和萬劍宗的關係忽冷忽熱，隻知道兩個宗門觀念不合，但萬劍宗大多推行的策略最終都被實行，事實證明確實有用。三百年前仙魔戰爭前的‘魔患’就是由萬劍宗提出的意見而從源頭製止的。”

衛連早看出來溫昔慍和常星不懂五宗，隻好慢慢講解：“按照常規觀念排序，清雲為首，萬劍為次，靈蘊為末，丹宗、天機閣居中，五宗招收弟子的地點是隨機的，所以也不會出現實力比例發展不平衡或者人才壟斷的現象。”

“清雲講究‘因緣修道’，萬劍認為‘由規終矩’，丹宗專心煉丹販賣丹藥大賺靈財，再回饋自身購買天地靈寶，天機閣的能力無人可取代，因此儘管天機閣內的弟子極少，卻仍然是五大宗之一。”

“至於靈蘊，這個宗門的具體狀況我也不清楚，隻知道實力低調行為高調，因一身‘雪浪袍’和‘碧紋靴’聞名，似乎除了高調外還有獨特的功效。”

三個人邊走邊說，走到玉石前時三個人一齊踏進霧裡，在路上溫昔慍就教了常星手訣，她有些生澀地將食指扣在中指下，轉了一下手腕，一陣白光閃過，三個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