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月送給溫昔慍的歡迎禮物是一枚匕首，通體冰涼，刀刃雪亮，溫昔慍頗滿意地抓著比劃，破空聲顯示出這枚匕首的不凡。

紀月告訴她這是從拍賣會拍來的小東西，名叫三塵，其內蘊含著築基初期的靈力，極為適合剛剛入境的溫昔慍作防身武器。

紀月的原話是，“隻可惜不是可容納多餘靈氣的靈寶，否則這便算得上是上品靈寶，能夠作為自身的本命武器。”

“不過。”紀月眉頭微蹙，很快舒展開，“天機閣精通器道，若是以後有緣，讓他們試試改造也無妨。”

離開令月峰後，謝征長長舒了口氣，活像個做結尾工作的社畜，他和溫昔慍回到了掛著“浩然正氣”牌匾的大殿中，開口道：“韓茗是負責內門事務的指導弟子，宗門服和門規之類你可以去找他登記領取。明日辰時有集會，不要遲到。”

溫昔慍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會？”

謝征：“集會。”

“什麼時候？”

“辰時。”

“……”

溫昔慍深呼吸一口氣平緩波動紊亂的情緒，勉強扯出一個笑。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裡，也有早八？

溫昔慍平靜下來，謝征肉眼可見地看到她身上迅速籠罩上了一層頹廢的陰影，他眉心跳了下。

溫昔慍心裡堵著口氣咽不下去，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謝征道：“既已來此，行事務必小心。”

見到麵前衣著樸素，甚至稱得上狼狽的女孩緩慢掀起眼皮看向他，謝征微微彎眼，“若無謹慎心，但憑赤身，未免遭其禍患，亦天亦人，再悔也無轉機，未嘗不可由源更替，蟄伏潛行，有番成事後再揭露也不遲。”

溫昔慍並不意外謝征看出她是異世之人的身份，她也並未多加隱瞞，表現得這麼明顯，絲毫不像一個八九歲孩童的模樣，若是謝征看不出來，溫昔慍倒是得好好斟酌一下這個宗門的水分了。

在見麵時她就聞到謝征身上腐朽生鏽的味道，她猜測是金靈根，謝征或許在看她入宗試煉的表現中便看出她的身份，不過他始終沒有戳破，反而引導著溫昔慍成為親傳，這才是溫昔慍所好奇的。

“若我是奪舍之人，清雲宗養虎為患，不怕下一次仙魔大戰？”

謝征回道：“無論我是否出麵，回避亦或阻止，你總會通過各種方式成為清雲宗第四位親傳弟子。”

他的瞳孔緩慢旋起一個圓圈，片刻又歸於平靜，溫昔慍一眨不眨看著他，“所以？”

“我從未逆改過天道宿命。”謝征俯下身和她平視，指尖勾起她腰間的深藍掛穗，“不妨一試。”

在謝征看到的各形各式的空間中，模糊而又朦朧地勾勒出一個少女的輪廓。

在他未曾乾涉過的世界中，溫昔慍在門內集體修煉，拜師大典前的比武會師上，風姿卓立的少女身著錦雲衫，腰線纖細，眉眼帶笑，三指並交掐出青色法訣，三步為陣，兩指畫符，以強勢的修為壓製所有弟子，勇奪榜首。

衣袂翻飛間，溫昔慍仰頭，視線直直看向坐在首位的謝征，唇角彎起明媚的笑，她似乎極為恭敬地躬身叫他師父，謝征意識到這是不可控的因素，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立規矩的意義何在？”溫昔慍饒有興致地發問，並不畏懼前方多位元嬰以上的長老們，“宗主的意思是，為了打破它而存在？”

收溫昔慍為親傳似乎是一個命中注定的錨點，不可更改，不可逆轉。在他所窺探的天機中，溫昔慍立於一片蠻荒之地，遠方是黑雲壓境的魔族，近處是遍地屍骸的同門子弟，在魔軍即將逼近時，她抬手，指尖點亮星紫光點，刹那間天空中籠罩下符文繁瑣絢爛的巨大陣法，在爆破聲中將幾萬魔族碾為灰燼。

他看到她眼底平靜的底色，冷下臉時狂風大作，青色旋風所過之處再無魔跡。

隻是似乎還是太早，魔族攻來的時間太早，溫昔慍也還太小，在魔主降臨時她早已傷痕累累。魔主背對著她麵對五大宗，溫昔慍抿下一顆丹藥，手指翻躍扣印，神情孤注一擲。

謝征閉眸，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