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他方才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使了一根銀針,雖然回過神來隻覺得自己做了件蠢事。憑她的功夫,哪裡需要自己多此一舉!
倒顯得自己多緊張她似的!
不過是看在前頭她還算護著自己的份上。
景玹並未深思自己方才發現那人袖中暗箭射出時的失措,幾乎同一瞬間,他便了出手。
眼下他整個人被怒氣填滿,直叫他克製不住想將人暴打一頓。
他不用看,都知道那張臉此時會有多麼的不近人情。
這呆子分明是故意的,他偏不讓她如願。這麼輕易就想把他甩開,做夢!
“許多年不曾聯係上了,依稀記得從前姑母來信說住在城北浙水亭附近。”
“浙水亭?”趙之宓沉吟片刻,“那處先前失了火,多數人家搬走了,如今怕是不好找。不過無妨,待我回去多派些人手打聽,公子安心等消息便是。”
藍衣少年怯怯的聲音響起:“可我無處可去……”
他一雙盈盈妙目投向還在發愣的孫葶:“孫姐姐,你之前說的…還作數嗎?我…我還能跟著你嗎……”
“啊?哦…噢噢,可以的可以的。”
孫葶乍然回神,見眾人正望著她,在少年祈求眼神中,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順著少年的話答應了下來。
因抓了這些山匪,趙之宓一時也走不開,便派了兩個人同莫雨一道陪送他們去沈府,幾人就此彆過。
此處離城區已不遠,有了熟悉的莫雨帶路,傍晚時分,總算到了杭州城。
眼下暮色微沉,夕陽餘輝灑在沈府門前,將等候著的一道身影拉得愈發頎長。
“阿瀲——”
見著許瀲一行車馬過來,沈長均不免喜形於色,迎了上來。
“我日日盼著,總算是到了。”
他看著許瀲下馬,大步上前,托住她的臂,如從前那般,將她細細看過一遍。
“瘦了。”
許瀲微微赧然,眼中泛起笑意:“師兄。”
景玹從馬車上下來,本來不近不遠地墜在幾人後頭,聞言睨了她一眼。
頭一次見這呆子這麼和顏悅色,甚至隱隱還有幾分羞答答的模樣,莫不是喜歡她這個師兄?
想到這裡,他看向男子。
玉冠錦袍,劍眉星目,的確是一副好模樣。
哼,再好也不是她的,人家都要成婚了,她瞎樂個什麼勁兒。
景玹微微撇嘴。
巴巴地從金陵趕過來,就為了趕上撈一杯喜酒喝。
瞧她望著人家笑得那個樣,也不怕人家妻主過來挖了她的眼。
沈長均同許瀲說過了話,這才看向她身後的人。
“師姐。”
孫葶一路緊趕慢趕,這會子見到人了反倒是期期艾艾,不敢上前。聽沈長均叫到她了才訥訥應聲:“沈師弟…”
沈長均視線掃過她,眸中似乎閃動著什麼,又似乎沒有,很快便移開來,並不似方才見到許瀲的熱切。他的目光停在一旁的少年身上:“這位公子是……?”
“王公子是師姐在路上搭救的。”
許瀲答話。
“哎,不——是……是的。”孫葶見到沈長均眼中的了然之色,不知為何下意識想要否認,卻有些沒底氣。
她想解釋幾人在金陵的淵源,憶起相識的地點是畫舫,便住了嘴,含含糊糊道:“王公子遇到山匪,順路一道過來。”
沈長均點點頭,很好地收起了那抹好奇,不再多問。同景玹打了聲招呼,和善道:“公子同我兩位師姐妹相遇也是緣分,既然來了,便安心住著,喝過喜酒再走吧?就是這些日子府上忙著籌辦婚儀,亂得很,莫要嫌棄才是。”
沈長均沒錯過少年眼中的探究,男子的直覺,這位公子似乎對他有些許敵意?
卻不知,是為了誰?
景玹方才在那對師兄妹之間來回打量,此刻方察覺到自己的眼神太過直白,假作掩飾地撫了撫鬢角,又睇了一眼前頭的許瀲。
見她沒有對沈長均提議讓他留住的話多說什麼,心情倒是好了些。
總算她還有點良心,沒再趕他。
“多謝沈公子。”他對著沈長均露了個笑。
“瞧我,一時光顧著說話了,倒讓大家在門口站了這許久……”
沈長均敲了下自己的額頭,招呼他們:“王公子、阿瀲,還有師姐,我們先進去吧。”
幾人跟著沈長均往裡走,身後一陣車馬停住的聲音,有人喚道:“均兒——”
門口侍仆朝著來人行禮:“柳娘子。”
幾人停住腳步,齊齊回頭,看著來人走近。
人群中,隻有景玹細細辨認了片刻,鳳眼微眯,閃過一絲暗芒。
這位沈公子的未婚妻主,竟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