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女童4 籠中鳥(1 / 2)

招娣腳步輕快地往南走。

明明隨著她一步一步踏出去,天壓得越來越低,也越來越黑。

河這邊已經是晚上了,但她固執地想,到了河那邊,天上就會升起朝陽。

她分明感受到了一束光在指引著她。

直到她到了距離索道旁的草屋十來步的地方,才看清了站在風口,衣衫被吹得鼓起的男人。

那是她的父親。

招娣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拔腿想要逃跑,卻被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震懾住,徒勞地大腿繃緊了下,又認命一樣地虛下來。

是她的母親,掐住她的手臂,等待著自己丈夫的到來。

招娣被帶回了家。這次很意外地,她沒有挨打,男人隻是瞪著鬣狗一樣的渾濁的眼,喘著粗氣地看了她許久。

緊接著她就被拖進了院子,連帶著她的草席一起被丟到了肮臟的柴房裡。

每日三餐都是母親親自送來的。她不跟招娣說話,招娣也懶得開口。

她沒日沒夜地想著外麵,想到自己的兩個姐姐,想著自己哪裡出了錯。

也許是不應該去大姐的墓前。

那時候還是傍晚,太容易被人發現了。也有可能是離家太久了,家裡找不到她,才追出來發現自己的蹤跡。

她又想,關在柴房裡該用什麼方法去死,死後會重生到哪個時候。隻是還沒等她想出結果,院子裡又傳來了陌生男人吵吵嚷嚷的聲音。

她是將死之人了,對這些並不好奇,隻無力地垂著眼靠在柴火垛上。

直到柴房的門被人拉開,又寬又高的一片陰影逆著光投射進來,把招娣完完全全地籠罩住。

來人臉上有一道斜貫的傷疤,經年的陳舊疤痕變成了增生,給原本就凶神惡煞的臉增加了幾分可怖。

他粗暴地將招娣拽出柴房。招娣幾天沒有見過太陽了,一時間覺得日光刺眼地讓她不能適應。

“這丫頭太小了,等她長成不知道要浪費老子多少糧食。”那男人掂了掂自己手裡細瘦的手臂,有些嫌棄。

“那三隻就三隻吧!兒子他娘等著雞蛋補身體呢,這個就便宜給你了。”

招娣的身體因為長久不運動有些艱澀,可大腦能正常轉動。

難怪這次王老四沒有打她。原來是琢磨著留一副好的皮相,賣出個高價。

隻可惜她年紀太小,不能立馬給人當媳婦,能乾的活也少。所以她的價格還沒有大姐貴。

隻值三隻母雞。

她原本該憤怒,或者絕望的。但其實已經麻木了。

已經見過兩次的事,再見也就不覺得奇怪了。她甚至還能有時間考慮一下,自己一會碰死之後,會不會也被賣到哪個剛死了人的人家去配陰親呢?

她有些荒誕地胡思亂想著,眼睛慢慢瞄準了當初大姐撞死的地方。

她可真會挑,那是整個院子最尖銳的角落。

招娣猛地掙開了身旁男人的手,把自己還脆弱的頭骨徑直撞向那個凸出的磚塊。

那一個瞬間,時間仿佛倒退到幾天前的清晨。隻不過這次躺在地上的人,換成了她。

再醒來,她隻看到三姐帶著兩個妹妹去看晚霞的背影。

原來回到了這個時候。

這一次她不再做什麼心理建設了,而是冷漠地起身,往母親和弟弟的房間附近走去。

既然上一世是母親從後麵出來堵住了自己的去路,想來也是她跟蹤了自己。那就想個辦法牽絆住她。

她蹲在屋後窗沿下麵,看到了正熟睡著的弟弟,鼻子上還冒著鼻涕泡。

就這樣沉默地等著,招娣終於抓到了機會。母親起身預備往屋外走,留下睡夢中的弟弟一個人在炕上。

招娣從身旁的地上抓起一把小石頭,狠狠地朝炕上的小孩砸過去。其中一塊有些尖銳的磚塊從他的額前擦過,傷口慢慢滲出血來,莫名有些像招娣剛出生時被冰雹在眉間砸出的傷痕。

在孩子尖銳的哭聲和女人的咒罵聲中,招娣快速地往前院跑去。

看清四周並沒有人跟上,她這才出了院門,貼著牆邊低著頭,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路朝南過去。

等到能看清茅草屋的地方,她又蹲下隱住身形,仔細地辨認了一下周圍。

河邊隻有黃老頭一個人坐在地上。她終於放下心來,朝那邊跑去。

“黃,黃爺。”招娣氣息不穩地招呼他,一如既往地尊敬。

整個村應該隻有招娣這樣叫他,除了那些有求於他的人。

“我前幾天說,我爹預備出去給我弟買點東西。但是他今天有事來不了了,讓我去。”

“黃爺,能幫幫忙嗎?”

黃老頭看著她,神色有些怪異。

“你說,你爹讓你過去,給你弟買東西?給你拿錢了嗎?”

招娣心中焦急,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但她依舊老老實實答道:“給了。”

“我這索道可不能免費坐。你坐了索道,還有錢買東西嗎?”黃老頭依然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身體更舒展地倚在門口的木樁上。

“夠!黃爺,你快讓我過去吧。”她聲音已經帶了一絲乞求。

“那,你爹在那呢。找你爹說去。”黃老頭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招娣的幻想。

她回過頭去,看著父親拎著掃帚過來,麵容陰森。

“謝了,黃爺。不然還不知道這死丫頭打著我的名義要過去呢。”他走過來用掃帚把狠狠抽打了一下招娣的身體,拽著她的頭發就要往回拖人。

“啊!操!”男人一聲暴怒喝起,捂住下身原地彎下腰,蜷縮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