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痛5 變故(1 / 2)

“你現在進去收拾東西趕緊回家。你奶奶打電話來,說你家出事了。”

周蕊原本一腔憤懣,在出教室的路上她一直在打腹稿,想要捋順清楚自己到底如何把這次打鬨用簡短的幾句話表達清楚,又要怎麼講明自己這一段時間以來被欺負時候難過的心情。可還沒等她在老師麵前站穩,對方的一句話就讓她有些懵了。

“什麼?出啥事兒了?”她想不到有什麼事是奶奶要給她打電話來解決的。明明找她父親更合適。

“你回家就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啊。”老師拍了拍她的手臂,揚了揚下巴示意她進屋。

周蕊直到出了校園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腦中還是一片雲裡霧裡。半小時後她下車走到家,看到自己家的大門開著,門口站了幾個男人,正三三兩兩地抽著煙,煙霧把大門幾乎要籠罩住,莫名讓周蕊想起了香火鼎盛的寺廟。

“麻煩借過。”他們堵在門口低聲談論著什麼,狹窄的門不留一點縫隙。

“周蕊回來了啊,去看看你爸吧。”說話的男人是父親的好朋友,周蕊記得周海洋叫他“二哥”,自己應當是叫他二大爺。

“我爸咋……”周蕊進門就看到周海洋躺在狹窄的門廳裡,身下的木板墊在幾個大紙殼箱子上。

“周蕊啊,海洋沒了……”奶奶應該很多年沒哭過了,現在卻眼睛腫著,生生撲到周蕊的身上來。小老太太隻到她肩膀的身高,這幾年愈發清瘦了。

周蕊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前天還見過周海洋。

他給了她五塊錢,讓她自己買點東西吃。周蕊雖然平日裡怕他,但這種時候也是雀躍的。

沒想到再見,他已經沒了氣息,躺在簡陋的“床”上,白布蓋住了身體。

“我爸,咋沒的?”她把奶奶扶到一邊坐好,視線掃了門外的那群男人們一眼,小聲問奶奶。

“成天喝那個大酒,什麼好人不得喝死?”奶奶的聲音卻不像周蕊那樣刻意壓低,傳到門外引起了那群男人們的注意。

二大爺聽了之後掐了煙進屋來。他個子太高了,進他家的門甚至需要低下頭。他走到兩人麵前站定,嗓子粗糲地像砂紙一樣:“嬸子,大洋出事兒的時候我們第一時間把他送到醫院了,搶救的錢我們也沒問你要,哥兒幾個就給墊上了。他的喪事我們也沒說不管,你這老人家說話什麼意思?”

奶奶這下不說話了。周蕊有些害怕這幾個男人,於是用手扯了扯奶奶的衣袖,企圖平息這場潛在的爭吵。奶奶卻動了動手臂把她摜開,皺著眉瞪她一眼。

她有氣有急,但卻不敢朝著那幾個還需要依仗的男人們發火,隻能遷怒給表現得膽小怕事的周蕊,好像全都是因為她,她才會選擇忍氣吞聲。

周蕊被她當著外人的麵甩開,也覺得臉上掛不住,但又不好發作,隻能躲到一邊坐下不看人。

晚上門廳要留人守靈,周蕊的奶奶年紀大了,不能熬夜,隻能留周蕊和二大爺在這守一晚上。

周蕊是不願意的。她不願意跟成年男人單獨待在一個空間裡,她對他們沒有信任。

周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好像是受她爸爸的影響,她對成年男子都會有些不好的預設。她天然地覺得他們暴躁、好色又流裡流氣。

前陣子有一天,周蕊的奶奶回老家上墳,當天沒法回來,就臨時把出去喝酒的周海洋叫回了家陪伴周蕊。

等周海洋到家的時候,周蕊已經快睡了。他推開周蕊的房間門,看到周蕊坐在書桌前學習,有些滿意地笑了笑,開口道:“一會你二大爺和陳叔叔來家,完了你先睡覺就行。”

周蕊的腳趾動了一下,身體也繃緊了。她不喜歡周海洋的朋友們。他們有些對她無視,有些卻對她異常親切。

無視她的隻讓她覺得不自在,而那些異常親切的卻令她感到恐懼。

“到了,我去接他們。你出來打個招呼再睡。”沒等她糾結出個結果,周海洋已經接了個電話往外走了。

周蕊不想去打招呼,甚至不想讓他們來。但她沒法勸阻,也不能忤逆周海洋的想法。倘若她在周海洋的朋友們麵前下了他的麵子,恐怕又是一頓打罵。

周蕊從書桌前站起來,愣了一會後鬼使神差地從筆筒裡拿出了自己的剪刀握在手上,又把手帶著剪刀縮回到偏長的袖子裡藏好。等做完這些,她才終於多了些出門的底氣。

“叔叔好。”周蕊站在玄關有些生分地打招呼,引得周海洋的不滿。

“嘖,你這丫頭,這是你大爺,不認識了?”周海洋的舌頭因為喝酒又吹了冷風有些發直,聲音也抬高了許多。

“認識,認識。”周蕊麵上尷尬儘顯,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放了,隻能更握緊袖子裡的剪刀,尖長的金屬幾乎紮到她的肉裡。

“大洋,彆難為孩子。快回屋吧。”還是二大爺給周蕊解了圍,示意她回屋。周蕊逃也似地跑了,身後是周海洋數落周蕊不懂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