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淑這嗓門也不知是在那裡練出來的,怕是在尚宮局大門就開的口。
李瑾是司膳司的女官,中宮近一年胃口都不好,愁的李瑾頭發絲都要扯完了。若是陸儀杭在,謝盈便能被勸著吃幾口,李瑾每每見著陸儀杭就跟見著親爹娘似的。
陸儀杭換了件襖子就跟著程淑出門了,程淑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穿了件新的天水碧妝花緞短襖。陸儀杭看著自己花青色的宮服,感歎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程淑過了年便可出宮了。
程淑的父親是蘇州府刺史,五品官員家中女子入內廷任職五年便可出宮。過了臘月,程淑便可以出宮回蘇州了。
“程淑,你如此高興,回了蘇州可彆忘了我的事。”
“知道了,陸大人,我回了蘇州見完父母便第一時間去吳縣,看看我們的知縣大人,行不行?”
“那下官便在此謝過程大人了。”
陸儀杭說著作勢給程淑行禮,程淑氣笑:“臭丫頭,快走吧,晚了沒粥喝!”
二人說說笑笑便進了司膳司的大門。
怪,陸儀杭一進司膳司,李瑾就將二人拉進了自己的房間,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陸程二人。
“小李大人,這是什麼眼神?我們難得來你這討東西吃,怎麼這副表情?”程淑嘴巴不饒人。
“程淑,儀杭,看來你們還不知道。”
“怎麼了?”陸儀杭也不禁發問。
“方才掌膳從長壽宮布膳回來,聽說...聽說...”
“聽說什麼?小李大人倒是彆賣關子!”
“你們倆都是從蘇州來的,我既知道了,便不能瞞著你們。”
李瑾將陸程二人拉著坐下,才開口說到:“南邊的仗已經打到蘇州了,長壽宮今日發了票擬,說凡屬江南境內,為官者,不論文武,皆上城門,抵禦外敵,違者...力斬無赦...”
李瑾見二人臉色皆白,硬著頭皮說到:“掌膳說,我朝自古就沒有文官上城門禦外敵的例子,江南怕是危了。”
李瑾頓了頓,程淑已是六神無助,陸儀杭雙眼微紅地盯著她。
“掌膳知我與你二人交好,叫我趕緊知會你們一聲,這票擬送至中書省起詔,過門下省至傳譯站,再到江南,最快也得有五六日,你二人若有法子,便速速去辦。
程淑急得嘴上燎泡,她不知道這道票擬意味著什麼,隻知道父親一屆文弱書生,整日之乎者也,哪知道什麼打仗,怕是大刀也扛不起,隻得回房間念佛。
陸儀杭整日與宮令打交道,自然知道這文官上城門的意思,便是江南這一仗若敗,那麼敵軍便可直搗東京。
江南一役,若勝,江南的文武百官便是為國犧牲;若敗,便是傾城之力不可擋,東京亦無指揮不當之嫌。
袁林!好狡猾的老狐狸!
陸儀杭飛奔著朝長亭宮而去,臘月的風冷的刺骨,向密密麻麻的針紮在陸儀杭的臉上。
想要阻止這道詔,隻有皇後的父親謝大人。隻有中書省可以駁回這道票擬!
可袁家慣會將票擬繞過中書省直達門下省,一如當年處死那位中書舍人的詔,一旦詔書發出,便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陸儀杭此時顧不上宮規禮儀,花青色的宮服在甬道上飄揚,似是一隻正在飛舞的蝶,準備撲向滿天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