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女魚貫入場時,謝青山一眼就瞧見了霍佩佩,霍佩佩年齡雖小,但個子倒隨母親竄得高,被安排在靠後些的位置。
涼州曲向來以細膩柔婉著稱,長川之樂清雅秀麗,兩者確實相配。隻是既唱又跳,不但考驗歌者唱功,更是對歌者體力的靈活運用十分看重。
謝青山不敢馬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穿著暴露的霍佩佩,生怕她不管不顧地做出什麼事來。
江遠褚本被謝青山叨擾得煩,此刻見人難得安靜下來,稍加留意便能得知他此刻的心安放在哪。
他先前又以年紀小為由,提議將這位姑娘遣送回老家,現下看來,他多半不是為了這位姑娘考慮,而是為了方便自己。
姑娘看起來不過碧玉年華,他倒是無所顧忌,一心竟想老牛吃嫩草,心思肮臟,禽獸不如。
江遠褚心裡暗罵了幾句,謝青山看得認真,竟是半點沒留意到。
霍佩佩在歌舞時也處於後方,幾次換位後仍處於不便行動之地,眼看一曲將要終了,謝青山緩緩鬆口氣,覺得自己是太操心了,竟將小姑娘隨口之言掛在心上,或許就隻是小姑娘叛逆不學好,因無人指引走上風塵歪路也說不定。
一口氣還沒鬆完,謝青山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看見了一條千足蟲,此刻正攀附在霍佩佩纏鈴的手腕上蓄勢待發,以衝擊之姿,精準朝向了上位龍座。
這可是霍佩佩身上的蟲,閔遷曾說過,涼州盛行巫蠱之術,向來是傳女不傳男,女兒家一生下來就肩負著養蟲的責任,直到及笈之年,要將七種毒性猛烈的毒蟲集中放到一個甕中,封死埋在鬆樹下,待甕中毒蟲進行一場殘酷的自相殘殺後,能活到最後的毒蟲,將會被製成蠱蟲。
而蠱蟲的馴養則需要女孩的鮮血,待養成之日,蠱蟲會誕下蟲卵,女孩將蟲卵服下,便與蠱蟲鮮血交融,身上所流的血,便是解蠱的唯一解藥。
霍佩佩這是要給皇帝下蠱!
謝青山想伸手招赤璃,但他發現,赤璃自從上次在邊城客棧被自己趕出去一回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這臭蛇怎麼還記仇呢,”謝青山嘀咕一句,轉身從腰間取下了個小盒子,盒子裡裝著一隻鐵甲與木片製成的“蜜蜂”,有半個小拇指般大,隻經謝青山一推,這小“蜜蜂”就撲閃著翅膀靈活地飛了出去,“給我把那臭丫頭的臭蟲叼走。”
可再快也沒霍佩佩快,“蜜蜂”還沒飛出去多遠,霍佩佩手腕上的蠱蟲就已經撲了出去。皇後見皇帝的酒杯空置,起身欲為皇帝斟滿,這麼一來,蠱蟲最有可能咬到的便是皇後。
霍佩佩心跳一滯,眼前卻飛來一隻“蜜蜂”,待她看清這隻“蜜蜂”後,那邊的蠱蟲已經叫人一劈為二了。
權相寧立在王座前,手裡的劍早已出鞘,蠱蟲血落於劍鋒,屍首沉沉摔在了階上。
“這是……刺客!有刺客!”掌事太監劉素喜高喊。
皇帝還沒反應過來,皇後已經麵色慘白,癱坐回鳳座,眼睛直勾勾瞧著權相寧風雨不動的背影。
程弦在瞬間看向江遠褚,江遠褚心領神會,帶人迅速封鎖了整座水霧方宮。
“此蟲乃涼州巫蠱術之一,在場出身涼州者,途徑涼州者,有涼州親屬者一律拿下暗獄,無關者就地審查,”權相寧當機立斷道:“今日進出水霧方宮的所有人都須在戌時前呈上審訊文書與行蹤記錄,違抗者留活口,交於我親審。”
暗八營頃刻間開始有條不紊地行動。
祟寧親自帶人護著皇上與皇後,李鹿一怒而起:“暗八營是誰篩查地這批歌姬,自己滾出來!”
謝青山脖頸一涼,深覺大事不妙。
程弦先一步單膝跪地:“是卑職差遣手下人辦的,但是當務之急是找到凶手而不是急於清理門戶,待此案水落石出,卑職定會攜手下負荊請罪,屆時任由侯爺處置。”
“什麼手下,不就是你那兩個徒弟嗎?”薑宥冷言冷語道:“大難臨頭了還要護著他們,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師父,我早就說過你那新得的便宜徒弟不是這塊料子,瞧瞧,闖下這樣的爛攤子,哪是你一個人能承擔的起的。”
程弦陰沉著臉看他,北明侯也默不作聲,薑宥索性也不再嘲諷,轉身去協助祟寧。
霍佩佩失了蠱蟲,心臟驟疼,她擰眉忍受,卻被人粗暴地套上繩索,她有些恐懼,在顫抖中被緊束住了雙手,眼裡的無措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