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山悄然擠過去,不由分說接替了那暗衛手頭上的動作:“江喻舟那邊人手緊張,一時半會調不開,咱倆換換。”
雖說都是程弦的徒弟,但孰輕孰重暗八營人人都能掂得清,跟著誰更有拋頭露麵的機會大家夥也都心知肚明。
待人走後,霍佩佩霎時流下驚恐萬狀的兩行眼淚,謝青山當做沒看到,隻在綁繩索時順勢給霍佩佩手心不知不覺塞了顆藥丸。
他隻抬眼深深看著霍佩佩,霍佩佩遲鈍的觀察力在此刻有了飛快的進步,她知道這是什麼。
“不好!”有暗衛鉗著歌女癱軟的雙臂,慌張道:“她服毒自儘了。”
謝青山眉頭輕挑,默不作聲地收回了藥丸。
那名服毒自儘的女子嘴唇早已黑得發紫,看樣子是回天乏術,在確認這名女子當真氣絕後,謝青山轉頭跪了下去。
“卑職有罪。”
程弦瞳孔不自覺顫動了一下,薑宥漫不經心地笑著,江遠褚這邊才進來,見謝青山跪在地上,自己也是一頭霧水,見程弦衝他搖頭,便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聽著。
祟寧皺眉:“講。”
謝青山:“這女子身上的蠱蟲,是卑職安排的。”
江遠褚壓低了眉眼,霍佩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攥皺了衣裙,冷汗簌簌。
“放肆!”祟寧說,“你要替人包攬頂罪,那可是選錯了地方,進了暗獄,是鬼都能審出兩句真話來,用不著你在這擋槍。”
“卑職沒有替人包攬頂罪,指揮使大人請聽卑職講完,”謝青山揣摩著祟寧的眼色,指了指身後的霍佩佩,繼續說,“此女名叫霍佩佩,死於神武劍下的蠱蟲便是她所豢養的。”
霍佩佩跟著跪下,伏在地上顫聲說:“奴……奴婢便是霍佩佩,祖上就在涼州紮根,蔭襲涼州舊俗,學過巫蠱之術,這蠱蟲確的確是奴婢所豢養的。”
“篩查歌姬一事,本是由指揮使大人指名由卑職去做,卑職定然不敢馬虎,隻是在篩查的過程中,卑職發現了那名女子有疑,若卑職沒記錯,那名服毒自儘的女子名叫清遠,祖上出身江州。”
權相寧抬眼,便有暗衛呈上了歌姬名冊,他翻到對應的一頁,由劉素喜擱置在皇帝眼前。
皇帝眯著眼,看也不看謝青山:“你繼續說。”
“卑職將所疑皆告訴了程大人,”謝青山頓了頓,“程大人告訴卑職,在沒有摸清對方的目的前不能輕舉妄動,若是打草驚蛇,恐會生變。卑職心有餘悸,卻不敢當機立斷,隻能出此下策。”
程弦緊攥著的拳倏地鬆開了,三言兩語便能轉被動為主動,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聞先即製人, 後則為人所製,此事非同小可,卑職便在篩查中特彆留意了各位姑娘的信息,這其中隻有霍佩佩是土生土長的涼州人,涼州巫蠱舊俗向來傳女不傳男,若是能以巫蠱之術為引製造混亂,想來暗八營必會徹查到底,於她而言嚴刑審訊得不償失,定會不攻自破。”
薑宥冷笑:“且不說彆的,就說這涼州蠱蟲何等危險,你竟敢拿皇上皇後的性命犯險,當真是膽大包天。”
“卑職自然不會這樣愚蠢,”謝青山毫不客氣地回懟,“這蠱蟲不比牽樞府的毒藥,豢養者體內所流鮮血便是解毒良藥,若無此擔保,卑職亦不敢做這場堵注。”
“這到底都是你一人一言,”廖章蘭用那雙混濁的眼睛打量著謝青山,“是非對錯若是隻由一人陳述,那可就偏離正軌了,況且人已經死無對證,就算你拿九族擔保也無濟於事。”
“若真如聞琅所言,那此刻的重心就應放在這位霍姑娘身上,”程弦緩緩說,“想來是有兩件事要做,第一件事,據說蠱蟲經年才得一條,與豢養者鮮血交融,豢養者的鮮血可以融化蠱屍,若是霍姑娘的血可以辦到,那便說明聞琅所言不假;第二件事便是要徹查這位霍姑娘的身份,但凡有血脈之係,上下六代都是要查清的,若無可疑之處,便也證明聞琅所言不假。”
霍佩佩拔了謝青山的劍,在掌間輕輕劃出一道傷口,鮮血順流而下,滴在蠱屍乾癟的身上,蠱屍在眾目睽睽間化為一團虛煙,不過須臾,階上便隻剩兩三滴殘血。
皇帝驚奇道:“當真融化了!”
祟寧輕咳:“那第二件事,便由相寧去查,在調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必須押入暗獄嚴加看管,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