椘梨也回以微笑，輕輕地摸摸小男童的腦袋，應下此事。

“自然是可以的，姐姐叫椘梨，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男童：“阿娘賜名豆瓜。”

“好，豆瓜，你是在哪裡與阿娘走失的呀。”椘梨的講話聲溫柔起來。

豆瓜很認真聽著椘梨講話，而後轉頭望了望街頭四處，腦袋左晃右倒，指了指不遠處舉著糖葫蘆草靶子吆喝生意的小商販，又回頭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

椘梨能感覺到心裡被軟化，她其實並不喜歡小孩子，因為很麻煩，吵吵鬨鬨的，有時又無理取鬨。

她印象中六年前出生在戰亂的那些小孩，不像現在的這般無憂無慮，他們過分懂事，會賣乖討好人，會堅強活下去，可是也有的小孩沒有活下去，死在戰火紛飛的當年。那些小孩如她一般，度過便得新生。

但她喜歡像豆瓜一般的，有素質教養，可愛聽話的小團子。

椘梨眉眼彎彎，道：“那姐姐帶著豆瓜到那邊去侯著阿娘好不好？”

“好。”豆瓜乖乖點頭，仍直勾勾盯著她，小心翼翼問：“姐姐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她看到豆瓜兩邊的小耳朵通紅，聽罷，心裡頭甜滋滋，嘴角的弧度又深了，毫不猶豫便牽起他的小手。

他也像討著了蜜糖一般歡樂。

他們在小販旁等了頃刻，椘梨舉目四望，在看尋豆瓜的母親，回頭卻看到他正盯著一串糖梨子欲眼望穿。

椘梨提起了興趣，她沒有食過糖葫蘆，曩日，僅僅瞧著彆的父母為了哄自家孩子開心，便會買來食，而她沒有父母，更沒有錢。然今，她不像往日那般窮酸，卻無機會品嘗一番。

她沒有食過糖葫蘆，更彆說糖梨子。

椘梨瞧見豆瓜垂涎欲滴之態，正好也想過過口腹之欲。

“豆瓜，你若想吃，姐姐請客。”她眯眼一笑，又怕這小團子與她客氣，又道：“就算作是你誇姐姐漂亮的獎勵啦。”

她對著豆瓜講話時莫名溫柔幾分，薄唇一彎，媚眼一笑，嫣然百媚。

豆瓜乖乖道：“姐姐漂亮是實話，該誇！”

小販側耳傾聽，下一秒便招呼著他們：“是是是，這位小童如此乖如此會哄人，是該獎勵，快瞧瞧心儀哪串吧。”

他尬笑著招呼，但他的生意並不冷清，草靶子上有許多串糖梨子和糖葫蘆，由上到下陳列，糖棍上還係著紅色絲帶，打了個簡約小巧的蝴蝶結，能瞧出來糖梨子賣得比糖葫蘆要好。招呼完他們，便迎來了新客，客源不斷。

豆瓜要了一根糖梨子，到手後小心翼翼用小手握著，又甜甜和椘梨道謝，便小口小口食著。

等到椘梨拿時，草靶子上僅餘下最後一根糖梨子，插在最頂處，係的紅色絲帶還繡上金線，明顯與旁的不同。

小販把最後一根糖梨子遞給她，道：“兩串糖梨子一共四文錢。”

她從荷包取出四個銅板付了錢。

“豆瓜！”一位身著素色布裙的婦人趕到豆瓜身邊，一把抱住他，眼裡泛起淚花。豆瓜回抱婦人，也激動喊著“阿娘”。

是豆瓜的母親，兩人本來打算到距離糖葫蘆小商販不遠處的燈花攤買燈花，可豆瓜因為饞嘴在此停下，等母親買好燈花，卻發現孩子不見了，便四處尋找，可市集人山人海，找人實是困難。豆瓜也見與母親走散，本想在此乖乖等待，而不遠處有幼兒玩鬨聲，豆瓜便到不遠處與他們一同玩耍，才遇上了椘梨。

二人給椘梨道了謝，便提步離開，豆瓜還依依不舍回頭看著她，對她道：“漂亮姐姐，再見！”

椘梨重重點了頭，對他們揮揮手。

送走豆瓜，她一人走在這偌大集市裡，旁邊都是成雙成對的，她心裡又記起她被丟棄在這裡，隻好對著手上的糖梨子歎歎氣。

這糖梨子買到此刻，她未曾舍得動嘴，一直緊緊撚在手裡，倒是想讓安緣與郝平一同瞧瞧，也見見新奇玩意兒。

向椘梨迎麵而來的是陣陣清風，撥動縷碎發，她低睫看著自己的腳步，人群在她身邊掠過，霓虹絢麗的燈籠照映出彩色光芒，倒映在她素潔雪白的臉色，隨著腳步前進，倒影在她臉上閃爍又消失。

“姑娘。”

背後傳來一道涼薄而低柔的男聲，椘梨停下腳步。

她輕輕回眸，漂亮而透亮的眼瞳倒映著一位男子。

那男子身著一身竹篁綠的水紋直綴，披著一件白色裘衣鬥篷禦寒，劍眉星目，五官端正俊郎，清冷疏離，氣質儒雅，烏發梳成方髻，清新俊逸，身高八尺，宛若畫布之美。

他匆匆將椘梨叫住，嘴裡微微張口喘了喘氣，額上卻沒有汗珠。

椘梨眸子一顫，媚眼帶著疑惑又新奇，彎月眉輕輕一皺，兩手撚著糖棍在指尖旋轉。

她疑問：“公子喚我何事？”

男子似乎麵露乾澀，看了看她手中把玩著的糖梨子，稍又對上她的眼睛。

“姑娘手中的糖梨子可否讓予在下？”

清風撫過二人發梢，墨發舞動，周邊人來人往，街道熱鬨非凡，二人翠亮的雙眸對視著，宛若靜謐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