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下得很大。
水默默地擊打著門檻前的青石板,打在上麵的坑窪中,濺起無數銀花,天沉沉的,雖點起了油燈,昏暗的光也僅僅是照明那小小的一方,桌上的油光映著一點燈火,顯得是那麼無力。
王戎披上蓑衣,帶了一頂鬥笠,從館子裡出來,街上行人很少,大多撐著一頂油紙傘,低著頭默默地走著,遠處隱隱約約又有了霧氣,漸漸和山巒融在了一起。愈向遠,愈是看不清。雨點打在鬥笠上,一聲清脆的“嗒”,順著笠麵流了下來,和地上的水一並流向小河裡去了。王戎穿過街區,過了河,遠遠地看到那間不大的屋子,煙囪上靜靜地飄著一縷白煙,王戎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地,到房前輕叩了幾聲,門“吱呀”-下開了,陳璐一臉憔悴地立在門後,見是王戎,正欲開口叫他進來,卻突然眼前一黑,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待她再醒來時,又已經躺在了那張木床上。
王戎坐在床邊,端著煙杆,不時地歎著氣,縷縷白絲飄過,隻聽又一聲歎息,王戎把煙杆端在嘴邊,輕輕啜一口,又撫起袖子,在眼角上抹了一把。
“死煙鬼,你咋坐璐璐床頭吃煙!”
王戎放下煙杆,沒有回答,許久,才緩緩張開口:“蘭英,你說這孩子該怎麼辦啊......”
李蘭英歎了一口氣:“能咋辦?難不成你要帶她找她媽去?”她頓了頓,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你那個表侄兒倒不是在成化當工頭嘛,你要不去問他打聽一下子?”
王戎也想了起來,自己是有這個侄兒,搖了搖頭:“他掙了錢連他老子都不養活,他老子一死,自個兒把他兩個姐姐的東西都拿得一文不剩,你還指望他?”
”那你說咋辦。”
王戎沉默了,李蘭英轉過身去,又回頭瞥了他一眼,可突然驚道:“璐璐!你啥時候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