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輝的光華灑在落地窗上,襲以青丘一種將暮未暮的寂寥之感。
熙攘的廣州不過空餘繁華罷了,車水馬龍,不過是他人世界。
看著夕陽西下,青丘的眼裡閃著複雜的光芒,嘴角亦慢慢溢出一絲怪異的笑,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她複而又搖了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沒有言語,隻是半仰著頭,望著將暮未暮的蒼穹,眼裡閃過一絲憂傷。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青丘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句元曲,心下頗有些觸動。
“其實,天涯有時並不遙遠。因為,寂寞的世界裡,也是一種永遠無法與他人相合的天涯。
斷腸人,就住在另一個寂寞的地方。
從此,思念生了根。
於是,斷腸人在憂傷……”
憂傷寂寞,憂傷孤單。
每當夕陽落下了,黑暗來臨,孤獨的恐懼就會愈加湧上心頭。於是,夕陽西下,便常讓人覺著是憂傷的。
也是,古今至來,夕陽總是常令人憂愁!
“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打亂了青丘的思緒,她靜靜聽了會兒音樂,才掏出衣袋裡的手機,低頭一看,是暮歌!她扯了扯嘴角,把手機放在耳邊。
“暮歌,什麼事?”青丘倚在落地窗旁,俏皮地歪著頭。
“青丘姐,燁歡問你和周公聊天聊夠沒?嘻嘻,肚子打嚕嚕了,爸爸快來接我們了……”
“喂!臭青丘!”手機被另一人搶去——燁歡。
“嗯!”青丘懶散的應了聲,眸中深黑,毫無表情的流露:“你們可真沒良心呀,要閒逛也不拉我一塊兒。”
“滾你的!是誰說中午要午睡?我們三點去敲破了你的門,哥兒拉了你半天,你跟個死人似的動都不動一下。誒,你在夢裡夢見帥哥啦?還是貝克漢姆?噢噢,他也是帥哥兒……你真真睡死了雷打不動啊!要是忽兒來個地震什麼的,我打包票你肯定被震倒立了都還在嘩啦嘩啦流口水,得空嘴裡還能說句‘不亦樂乎’那種!”燁歡說得暢快至極。
青丘聽著聽著,微微皺了皺眉頭,一瞬而緩,言語間是調侃的調調:“哈,得,我還跟小貝夢上了,真好,可惜呀,魂魄不曾來入夢,謝謝,你倒先替我想好了。”
“哎喲!無聊死了,你下來吧!”燁歡長歎了一聲,“都睡一下午了!這兒的景色不錯喲!藍天白雲,‘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嗬嗬,不過我真沒騙你,那草地綠得濕漉漉的深,特養眼。就是水池子一般,不好玩,小!”
青丘抬眼望著美而不可觸及的落暉,手裡握著手機,卻不言語。她隻是不想說話罷了。
燁歡聽不到回聲急躁得要命:“怎麼,還想待那兒呀?你不憋死啊?誒,還想你那破中考啊?彆閉門思過了!都過了一天了,還想呢……”
青丘眼裡的深黑變得更濃,沒等燁歡的話說完,她便直接把電話掛了,手機丟在了不遠的床上。
可憐的女孩暗歎了一聲,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容,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事讓彆人猜中了……
手微伸出,指尖挑起簾子的一端,身體緩緩倒退,像一個優雅的舞者開始了一段美麗的舞蹈:她把簾子輕輕提起,頭微抬望著,似乎是一個定格的舞姿,優美!那梨花白顏色的落地窗長簾淡雅素清,落暉的霞光透過梨花白長簾,紅暈中伴著微黃,美,卻樸而無華!
黃昏雖好,可總讓人感覺到暗傷的氣息。
青丘此時的心境便是這樣。
她晃動那柔美的長簾,一圈又一圈,緩緩的,將自己裹住在漫漫的長簾裡。
我是自作自受,卻也不需要他人來可憐我。我才不要讓自己成為彆人的笑話!
一滴冷淚落在她的心間。青丘,就像個軟弱的孤獨者,將自己的心裹住,不讓任何人來偷窺,那顆低迷的心。
翻開那本昔日承載著女孩心事的日記,還是十五歲花季少女的青丘在裡麵寫著:“每個人從人生之初到人生之尾,都是孤獨一個人。都道古代帝王孤家寡人,可是,我們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獨行者呢?沒有誰能夠至始至終地陪伴在身旁。所以越長大,越能夠了解離開是常事,就越感到人生的滄桑。我,隻是先嘗到了,悟到了。”
原諒那個可憐女孩那顆敏感而自卑的心吧!十五歲的她處在一個顧影自憐的世界裡。那年暑假的中考消息,讓她太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的脆弱承受不了未知的將來,害怕未知的將來是個噩夢,原來的美好將支離破碎。所以,她選擇偽裝自己。
不能掉淚,青丘,你要忍住不爭氣的軟弱,堅強一點兒,不要讓彆人看見了你的傷心!不能,絕不能!女孩對自己說。
鈴聲再次響起,青丘沒有隨心而做,她重重地吐了口氣,慢慢打開一層層密布,抓起手上的手機,再次扯了扯嘴角:“燁歡,怎麼剛才的電話斷了線呀?”話語中是細微的顫抖,青丘極力地忍住悲傷。
“哈,這破信號怎麼那麼討厭,呃……你下來吧!”燁歡扯著喉嚨嚷道。
青丘慢慢調整呼吸,用力地笑著:“不了,我……就不下去了。我還要去衝涼呢!哥兒不是說舅舅一會要來接我們嘛!”
“嗯……我無聊死了。”燁歡似乎不想掛掉電話。
“你還有哥兒呢。不胡扯了,我真去衝涼了。”
“誒,彆,等會兒……”燁歡難為情的說,“青丘……”
“嗯?怎麼了?嘿嘿,我知道,你剛才和你家黃之臬煮完粥了吧!都那麼甜蜜了,所以呀,彆無聊。現在,你就好好回想剛才的甜蜜時光!哥兒剛才肯定被你可憐地扔一邊了,你就不陪陪她?”
“喲,你怎麼知道?哈哈,那當然咯,我們都說好了的,每天打一個電話,培養好感情!”燁歡得意的說。
“唉!我的肉快被你麻掉了!嗬嗬,你呀,有什麼話就說吧!”
“青丘你快刀斬亂麻呀!不是說無聊嘛!”
“你為人作風幾十年!錯,是為妖作風幾千年,你那精樣,化灰我都認得。不像你。”
“喲喲,你這家夥怎麼那麼沒情趣?哈哈,好吧,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嗯……借我手機,好不好?”燁歡的聲音低了許多,“暮歌的手機打電話很不方便,老是斷掉。”
青丘的神情黯然,眼中滿是冷漠,“嗯……我想想……”話語間的溫柔,卻還是透露著些許的不樂意。
“我爸爸他老說我手機占線,我要是再打長途電話,他就要沒收我手機了,青丘……我和之臬的幸福就在你手裡捏著了……青丘……”燁歡撒著嬌,她知道,青丘會如以前一樣,會答應她。
“哪時還?”
“嘻嘻,離開廣州就可以了。”
“燁歡,你還是每天打給黃之臬之後還我吧!”青丘說。
“沒問題,青丘,我愛你,來,香一個!”
“彆,不用了。好了,那我現在去衝涼,換個衣服。你們待會上來嗎?”
“不了,嗬嗬。丘,真的好謝謝你!”
“不用謝了!那我掛了。Goodbye!”
“砰!”青丘關上浴室的門,一室幽靜。
幽暗的燈光,如舊的絲綢般古典。
她凝視著鏡子裡的自己,亭亭而立,沒有任何的表情,眼裡依舊流露著冷漠的神采。
如緞的頭發,雙眼皮的眼睛,長得一般,並不是什麼美女,卻長得不醜!嗯,長得乾淨,皮膚也不錯,白裡透點月光的柔黃。
十五歲的花樣般年華,洋溢著美的氣息。
可惜,她心裡充滿了憂傷和失敗!失敗了,爬不起來怎麼辦?她好怕從此以後,再也沒能爬起來。前麵的路太遠了,沒有人陪伴,一個人而已,太累了,太孤獨了!
青丘的眼裡似乎有淚水,但一瞬又似乎沒有了。她恍惚了一下,晃了晃腦袋,深深的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