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風言風語自然也傳到了餘臣溪耳朵裡,更是傳到了餘恒川耳朵裡。
昨夜的大雪還在紛飛,下到現在,既然被撞破,也就無所謂了,不如破罐子破摔,高繼河緊緊牽著餘臣溪的手,走在田間小路上,他們踏在厚厚的積雪之上,全然不在乎他人異樣的目光,和發瘋的李梅芳,沒什麼兩樣。
餘臣溪看著這紛紛揚揚的雪花,想起他第一次見高繼河時,就是這種感覺,高繼河如冬日飛雪,純白乾淨,而他,卻成了他人眼中,高繼河的汙點。
是不是他離開高繼河,高繼河的生活就會逐漸步入正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也會漸漸淡忘這些事,自己本來也不屬於這裡,但是他不想,也不能,因為他自己知道,他做不到。
高繼河好像沒事人一樣,也許,他早有打算。他看著這飛舞的雪花,覺得實在太美,如果不在這漫天的飛雪裡,吻過眼前的心上人,就是折煞了這好景,他將餘臣溪擁入懷中,肆意地吻了上去。
片片雪花,落在他們的發梢、肩膀、手指、睫毛,兩人交纏的喘/息,不到片刻,就融化了這薄薄的冰晶:兩人滾燙的愛意,須臾之間,就消散了這滿地的雪白。
兩人不舍地唇齒分彆,緩緩睜開眼,餘臣溪往左側一看,隻聽一聲“爸”入了高繼河的耳朵。
餘恒川上去就是一耳光,他本來想扇的是餘臣溪,卻沒想到高繼河擋了上去,餘臣溪之前還覺得高陽替張正擋著算不了什麼,他現在才明白,少年人的愛意,不比成年人的愛意,會存在多少偏頗。
餘恒川根本沒有正眼看高繼河,隻是風輕雲淡道了一句對不起,又看向餘臣溪。
餘恒川:“是要我叫人來綁你,還是你自己跟我走?”
餘臣溪:“我不走。”
餘恒川:“那你彆後悔,你奶奶快不行了。”
餘臣溪擔心的神情馬上寫在臉上,“奶奶怎麼了?她身體不是很好嗎?”
餘恒川:“出門買菜,遇到酒駕司機,出了車禍了。”
餘臣溪走之前隻對高繼河說了四個字:等我回來。
高繼河本想陪餘臣溪一起去見奶奶的,但餘恒川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他要打的,其實根本不是餘臣溪,而是他自己,畢竟父母,大多數都是疼愛自己孩子的。如果這時候湊上去,隻會讓事情更麻煩。
餘臣溪走了後,高繼河的生活,好像慢慢恢複了正常,畢竟村裡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恩惠,還有不少村民,在他廠裡做工,為了生活,也不敢當麵說他什麼。
隻是他等啊等,等了兩年,都沒有等到餘臣溪,小溪是不是不會回來了。他不是沒有撥過電話,隻是對方的號碼,已成了空號,也進城找過他,鄰居也告訴他,小溪已搬了家。
他甚至張貼了尋人啟事,期間,甚至還有像李梅芳一樣,來冒充的,要是他把這事說給餘臣溪聽,他會不會覺得很有意思,隻是,餘臣溪現在在哪裡呢?
他忽然又想到那些風言風語,他覺得傳的最不對的一條就是:他沒找老婆。他找了,那日大雪,新婚大喜,喜被覆榻,榻臥良人,人為我妻。
他現在,新學了培育技術,已經開始種牛奶草莓了,所以他這日,如此前一樣,去打望草莓秧。等餘臣溪回來,就能讓他試試這牛奶草莓甜不甜。
他剛到草莓園,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三年前,第一天進村時的那身衣裳,還是像個小少爺,他衝了過去,緊緊地抱住餘臣溪,眼淚傾瀉而下,落在餘臣溪的脖/頸上,“我等了好久,你去哪裡了?”
“被我爸送出國了,他把我之前的手機號注銷了,又搬了家,我在漂亮國,每天每天,都很想你,所以我現在回來了,嫁給你了,我還能跑去哪裡啊。”餘臣溪摟著高繼河的腰。
“那你爸允許你跟我了?”高繼河問。
“他不允許,我也跟定你了。”餘臣溪很堅定,“他的條件就是我出國留學,並且在此期間不能聯係你,我順利畢業的話,他就不管我。”
餘臣溪輕輕挪開高繼河,他看著高繼河的眼睛,替高繼河擦了擦眼淚,溫柔萬分:“你讀過沈從文的邊城嗎?”
高繼河:“嗯,讀過,我弟書房裡有,怎麼了?”
餘臣溪捧著高繼河的臉:“我下鄉支教,就是懷著對邊城的向往,所以選了離這地近的地方,來到你們村鎮,最讓我覺得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你。我當時看完故事的結局,很不喜歡這種留白,不知道翠翠等沒等到儺送,但我猜,大概是等不到了。”
高繼河雖然擦乾了眼淚,但眼眶還是充盈了些許晶瑩剔透的冰晶。
餘臣溪的左手,還輕輕撫著高繼河的臉,但是右手修長的手指,卻觸碰到了他的脖子。
餘臣溪的聲音,就如此刻的春風,沁人心脾,“不知道翠翠等沒等到儺送,但大河會等到小溪,而你,會等到我。”
說完,餘臣溪就仰著頭,朝高繼河吻了上去,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此間,有微風拂過,有春燕作客,有溪落成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