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留下來伺候陳老太太,還能刷一刷孝順的名望。
“你有心了。”黃夫人不管心裡怎麼想,口中必須表揚她的孝順,“我和老爺都記著你的好呢。”
“表嬸過譽。”程丹若真心誠意道,“能有長輩教誨,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黃夫人微露笑意,顯然十分滿意她的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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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黃夫人向陳老爺轉達了顧太太的拜訪,並委婉暗示了程丹若的要求。
陳老爺聽得大皺眉頭,顯然並不讚同,但還是那句話,她想達成亡父的遺願,為程家延續香火,也情有可原。
“丹娘還是太要強了。”陳老爺點評,“子介乃獨子,人丁單薄,怕是不會同意她的要求。”
又說,“他將來是要出仕的,妻子行醫也不好聽。”
黃夫人道:“照我說,陸家人少,便該要個枝繁葉茂的嶽家幫襯,丹娘這邊是個大不足,並不相配。”
此話中肯,陳老爺不由頷首,道:“那便算了吧。”
黃夫人:“柔娘呢?”
“讓我再想想。”陳老爺並不想輕易許出女兒。他仍然想在京中物色親家,今後縱然外放,也可彼此幫襯。
然而,他想得好好的沒用,陸舉子已經被李姨娘母女盯上了。
陳柔娘的計劃十分成功,陸舉子回家考慮兩日,得到了母親的首肯,便提了禮物上門拜訪。
不是提親,是拜師。
他姿態擺得很低,求的也誠懇。
陳老爺拿捏架子,第一次並未同意。但之後接連大半個月,他都風雨無阻上門拜訪,偶爾拿幾篇文章,又或是一二詩作,請陳老爺指點。
等到夾襖換了單衫,陳老爺終於鬆口,收下了這個弟子。
這是兩利的好事。
於陸舉子而言,他多了一個能指點學問和官場的老師,而陳老爺則多了個有潛力的晚輩,將來若是能成功得中進士,更是一大助益。
拜師後,就算半個陳家人了。
陸舉子第一次得進內院,拜見師母,出來的路上,偶遇了陳柔娘。
兩人彼此見禮,飛快分開,毫無逾越之舉。
可沒幾天,李姨娘就拿著針線孝敬了黃夫人,含蓄地打聽陸舉子的事。
“你倒是好眼光。”黃夫人不鹹不淡地說,“此事還須問過老爺。”
再無所謂男人的姨娘,一遇到兒女婚事,都恨不得變成狐狸精,讓當家人對孩子上心一點,再上心一點。
但李姨娘忍住了。
她不是墨姨娘,陳老爺並不多寵愛,一向靠攀住黃夫人過活。此時繞過主母,自己去找陳老爺求情,大大犯忌諱,指不定黃夫人一句話,就把婚事弄沒了。
“是婢妾僭越了,太太是三姑娘的母親,一切憑太太做主。”李姨娘深深拜倒。
黃夫人的氣,平了。
她說:“柔娘是我女兒,難道還能虧待了她?”
李姨娘自是奉承。
黃夫人說到做到,又與陳老爺提了一提。
陳老爺應下了。
時下師徒關係不亞於父子,既已拜師,就不再是之前可有可無的關係。將親生女兒嫁過去,既能快速幫扶陸家,又能百分之百得到回報,何樂而不為呢?
四月初,兩家定下親事。
陳柔娘的心定了,開始在家中繡嫁妝。
陸家亦然。
“阿彌陀佛,可算是定下了。”陸母說,“虧得我兒機敏,否則陳老爺提了那個喪門女,你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便弄巧成拙了。”
陸子介深以為然。
他先前登陳家門請教學問時,陳老爺就詢問過他的親事。他當時以為陳老爺有意為他保媒,便叫母親回絕了提親的人,做出一副潛心讀書的樣子。
誰想沒多久,隱約在陳家的下人口中聽見風言風語,說陳老爺有一遠房親戚,父母俱亡,如今寄住陳家,已然及笄。
他嚇一跳,趕緊叫人打聽。
回音令人不安。
他不得不早做準備,於上巳節之日,屢次在陳家附近盤桓,這才得以偶遇落單的陳柔娘,引得少女芳心大動,暗暗心許。
而後,他上門拜師,表明態度,終於更進一步,雙喜臨門。
陸子介回想起當時的那位“表姐”,隻記得容貌尋常,衣裳簡樸,在陳小姐的襯托下宛如仆婦。
真是萬幸啊。他想。